中国的经济-泡沫爆裂之唳

　　

　　
星期五, 11 四月 2008.

　　

　　股市低迷，利润前景暗淡，而通胀预示着更多的不稳定

　　

　　Vincent Kolo，香港

　　

　　这个奥运年，对中国来说什么都不对头。根据目前的状况，中国的经济仍然以两位数的比率扩大着，美国巨大的信用泡沫的破裂带来的全球资本主义危机越来越靠近中国。尤其是，美元的崩溃，现在的"次级"的货币，特别是由于美国中央银行（联邦储备委员会）在6个月内恐慌性削减其主要贷款利率3个百分点至2.25 ％ ，开始造成中国的经济的真正的苦痛。温家宝总理最近说的他对美元贬值"深感忧虑" 并非是说说而已。

人民币对美国货币的升值已形成中国南方的作为出口火车头的珠江三角洲（PRD）某些衰退的征象， 该地区占了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的八分之一。根据一些估计数字，过去一年中，这个地区有1000家制鞋工厂倒闭，他们大多迁到便宜，管制较少的内陆省份，还有越南和其他低工资经济体。作为珠三角的一个工业城市的东莞的当地政府近日宣布了一项新的基金来帮助外国公司进行技术上的升级，把面临人民币的上升趋势冲击的劳动力密集行业转移出去，如鞋类和纺织品。

美元贬值以多种方式影响中国，首先是显著的出口增长放缓（尚未收缩）。二月份，中国富有传奇色彩的贸易盈余下降64 ％ 。基于今年头2月，与整个2007年14 ％的增长相比，对美国市场出口停留在同一水平。由于投机者争相通过购进上升货币如人民币来使资本保值，美元的下跌带来了一场新的"热钱"的洪流进入中国。按照目前的趋势，在近两年来攀爬15个百分点后，今年中国货币对美元将升值另外的7 ％ 。炒家甚至对更大升值进行赌博，北京政府为了控制通货膨胀，有可能采取一次性升值的措施，以年率8.7 ％运行。我们不能排除此一举动的可能性，尽管它取决于政府认为最大的危险在哪里：粮食暴动和通货膨胀驱动的抗议，还是由货币升值带来的出口部门工厂的倒闭和可能的罢工之潮。

害怕通货膨胀

世界上没有多少国家比中国的名不副实的'共产党'更怕通胀。通货膨胀是1949年还有1989年带来革命性剧变的一个重要因素。通货膨胀的压力，特别是急剧的食品价格上涨，与去年同期比，食品价格上涨了23 ％ ，无疑也是上个月藏族地区暴动背后的一个重要因素，再加上压抑了的不满，共同作用产生了20年来也许50年来西藏最严重的骚乱。北京政府担心学生中可能爆发骚乱，已下令中国各地的大学增加对它们的食堂的补贴，这令人浮想起1949年和1989年的另一种现象。
像印度尼西亚，埃及，摩洛哥，阿根廷，墨西哥及其他几个国家的政府一样，中国政府已重新对基本食品，如食用油和大米实行价格管制，但由于国家不再控制食物分销业，这些都不是特别有效。"中国社科院的易选龙（音译）在中国日（ 2008年3月4日）评论说："对商品价格的行政控制对市场的发展的当前阶段影响不大，企业与市场有各种手段来打消国家的价格管制的影响。上个月作为一个顶级制度经济学家的高辉清说："中国在全球化的世界经济的”四轮马车”但不是驭手。由于大陆物价上涨的百分之七十可以归因于国际因素，国家自己没有能力处理这个问题。" [南华早， 2008年3月19日] 。

中国现在是主要的农产品如大豆类，玉米和肉的进口国，而国内农产品价格越来越多地反映出世界市场价格，已达到历史高峰，并定留在那里。中国日（2008年 3月22日-23日）引述"国际粮食政策研究所一份新的告说世界农业正处于危机之中"。除其他事项外，它指向了极端的天气现象，土地供应缩减，消费的增加（如在中国）和生物燃料的生产。这份告还警告涌动的食品价格上涨是"一个重大的政治关切" 。在短期内，物价上涨提升一些农民的收入，而社会的一大部分，无论在城市和农村，特别是最贫穷的阶层，都大大地不如一年前。在南部和中部地区由于严重的冬季，再加上中国北方一个为期两年的干旱，这些就破坏了全国可耕地面积的六分之一，这将进一步加大今年农产品物价上升的压力。这就是为什么政府已把控制通货膨胀放在其'头号'优先的位置。但正如中国工人和农民都知道的，该政府的意图和它所能实现的实际效果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大幅削减利率的行动已严重限制了中国政府和中央银行的活动空间。尽管在2005年松动了其钉住美元的汇率政策，人民币仍和美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过，因为"次贷"危机的加深，两个经济体的利率差急剧扩大。为经济过热刹车，去年加息6次后，中国人民银行（PBoC）的基本贷款利率目前为百分之七点五，与此相比，美国的为2.25 ％。这已导致新一波的投机性资金流入中国，这给决策者带来了一些问题。在今年首两个月，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 FDI ）比去年同期激增75 ％以上，达到180亿美元。如果这种趋势全年持续下去，这将标志着一个新的外国直接投资纪录。
这种资本必须由中央银行通过用人民币更换美元来'消化'，这导致了多余的进一步扩大的货币供应量，这反过来又刺激通胀。大部分的外国“投资”是纯粹的投机，投机到房地产交易，这有助于推高地价，从而形成了在任何时候都可能破裂的滔天的地产泡沫，而在沿海的一些地区可能已经爆裂。华尔街日导说在一些顶级城市楼价下降了30 ％之多，并补充说： "中国的地产商是处于包围之中。在许多国家的主要市场，资产价格均呈现疲软迹象，以及资本市场完全被这些-以及其他-产品所包围"。 [华尔街日， 2008年3月26日] 。

　　

　　房地产泡沫...仍在膨胀

激增的房价已经和其他经济方面的问题组合起来。许多普通的中国人由于价格而止步于房地产市场外。在70个最大的城市，与去年同期比较，1月份整体房价飙升11.3 ％ ，为3年来增幅最大。超级富豪大地产商已积累梦幻般的个人财富-他们经常处在中国的超级富豪榜的顶部 -这一事实激起了政治性的不满情绪。去年的福布斯名单上有一半以上的富豪，中国的40个最富有的个人，涉及地产界。

中国日（ 8-9 2008年3月）的一篇社论宣告了"今年是中国1998年取消其数十年之久的福利分房制度的十周年 " 。正如本文所指出： "虽然迅速满足了少数富人的需要，蓬勃发展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低收入者或许多中等收入的家庭的可以负担的起的房子需要，更不用提需要栖身之所的城市贫民的需要了。"
螺旋式上升的住屋费用是为什么消费者支出甚至继续处在远远低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低迷的水平一个重要原因。去年，消费开支占到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40 ％左右，与之相比，美国达到70 ％以上，即使在印度也达到59 ％ 。许多资本主义经济学家以及最重要的是由中国政府提出的中国国内消费可以平衡美国消费在世界市场上所造成的下滑，这一想法是荒谬的。中国工资过低，其基本必需品如房屋和上学的费用实在太高。中国可靠的薪金统计资料是几乎不可能找到的。没有止境的声称城市里工人在最近几年里至少有了'很大'的工资增幅。然而，这是一个谬论，最多只适用于城市中在私营和特别是高技术行业里的较小的某些工人阶层。这一年只有30 ％的中国工人要缴纳个人所得税，个人所得税起征点是月收入1600元（ 160欧元）。那么，中国7亿5千万的强壮劳动力中有5亿2千5百万中国人的收入少于每月1600元人民币-一个非常可信的数字。没有巨大的职工工资增长，资本家当然会全力抵制工资增长，这些工人是被排斥在刺激消费以补偿美国经济影响带来的收缩的宏伟设计之外。

新屋主花他们每月的收入的一半供楼并不鲜见。央视道（ 2008年3月15日）特写了一对北京的夫妇为他们的两个卧室的公寓每月要支付逾4000元人民币给银行的事例，占他们每月的收入的60 ％。除了房屋花费抢占了一个城镇居民家庭的收入越来越大的份额外，教育和医疗费用也极端的高，由1990年占城镇居民的总开支的百分之十上升到了2006年的30 ％左右 [中国日， 2008年3月14日] 。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与中国有关方面，坚实的新自由主义机构如经合组织和经济学家这样的期刊也已经成为福利国痴迷者，要求其统治者重建基本公共服务以作为一种手段来引导人们减少储蓄，多花点他们还很低水平的工资在消费品上。尤其对于大多数农村，卫生保健基础设施是一团糟。四分之三的中国的总医疗资源集中在城市地区，只覆盖了35 ％的人口。据中国日（ 2008年3月14日） ，占世界百分之二十二的人口的中国只有2 ％的世界医疗资源。在此基础上，7亿5千万的农村人口，约占世界人口的八分之一，只能得到0.5 ％ 的世界的医疗资源。

股市泡沫...破裂！

在世界上，2008年，中国股市一直是表现得最差之一，只有越南遭受了更大的损失。在上海交易所的16年的历史上，2008年第一季度是最坏的，主要的SCI指数失去了34 ％ 的价值。用金融市场行话来说，下降百分之十是一个'调整' ，而下降20 ％ 是一个'熊市' 。当然，今天世界上的股市真的是一个大中型赌场，只是间接地反映实体经济的进程。不过，对中国股票市场的恐慌是即将出现危机的一个征兆，对于整体经济来说也是一个严重问题的。

自去年10月的高峰以来，超过12万亿元人民币的股票价值已被摧毁，相当于半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在四年前，股票市场甚至还不是中国经济的一个重要的因素，随着2005年金融部门的改革，这种情况改变了，其中最重要方面意味着不只是少数公司的股份，该国的主要公司的所有股份都成为可交易的。这导致了一连串的大多是最大的国有公司，银行及公用设施发起非常有利可图的首次公开募股（IPOs） ，并利用人们的庞大储蓄。在过去两年中，中国主导的全球公开招股占2007年的35 ％。在今年头几个月，由于市场大幅下跌，这种"上市泡沫"已经进入突然停顿。许多顶级公司现正以低于它们首个交易日的价格进行交易，留下易上当受骗的'投资者'在那里暴跳如雷。这个过程由中石油象征性地表现出来，去年10月当该公司漂浮在上海交易所时，它暂时性地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自那时以来，该公司的市值下跌了62 ％，-这发生在一家伴随着石油处在100美元一桶的价位时的石油公司身上！

2005-07年中国的股市泡沫目前已破裂，并进一步造成严重的经济问题。基于兴旺的价格或股票，主要企业已越来越少地依赖于银行的资金并能规避中央政府用来遏止过度投资和它的必然结果：能力过剩，利润下降，并有可能破产的贷款限制。尽管政府努力遏制这种增长，2007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了惊人的24.8 ％ ，高于2006年0.9个百分点。

几乎可以肯定，近两年来的首次公开招股的热潮帮助把投资泡沫推高到了荒唐的新的高度。它也使得以千百万计的小型储蓄户取出储蓄而投入到股票市场这个'赌场'里 。讽刺的是，自1949年革命以来，赌博在中国是非法的。理由很充分！许多中国的新一族的小'投资者' 现在正再次面对灾难性的损失，其结果能够导致政治上的不稳定。一位退休女服务员张莉颖（音译）向国际先驱论坛（ 2008年4月2日）说："我的丈夫责怪我那么愚蠢以至于失去了我们全家的积蓄。" 互联网聊天网站充满着对政府的愤怒的评论，并为市场的破坏性滑坡而指责他们。

因此如果'熊市'继续下去，可能会有更多的经济危机影响，这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中国的金融业也受到世界市场的动荡的严重影响。一些评论家淡化股市的意义，因为即使有1亿5千万份个人交易帐户，中国市场也没有老的工业化国家那样的"财富效应" ，在这些老的工业化国家，40% ， 50%或者至60 ％的人口拥有和股市有联系的储蓄。但就中国的情况而言，很多的个人账户其实是公司甚至银行所用的"假帐户"以便在市场中投机。这样高的非法的交易产生了去年主要的中国公司利润的相当大的一部分-根据某种估计是百分之十五到二十。香港JP摩根的乌尔里希京解释说："公司有大量的过剩现金，而且大量的这样的现金漏进了股票市场" 。 [国际先驱论坛， 2008年4月2日] 。

大炒家在市场套牢前都撤离了，留下小股民去承受惨重的损失。由于原材料和能源成本的上升以及更困难的出口前景，还有生产能力严重过剩的作用，企业无论如何都要面临利润的压缩，这个时候，延长的熊市，关闭了额外地"快速获得"利润的这一，对中国的大公司的资产负债表有不利影响。这些过程都是自我强化的。最近几天大公司如中石油和中国电信的一连串的盈利警告助长了股市的低迷。另一个市场大跌的原因是将有今年的第一次的加息以作为政府反通胀政策的一部分的传言。

来自20世纪90年代的教训-突发的危机

中国的经济景观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去年主导经济争论的是'过热'的危险。然后在今年1月份，随着该国政府宣布由过去四年中实施的"谨慎"的财政货币政策转到"紧缩"的预算政策，通货膨胀的祸害显得很大。如今，在全球性危机的阴影下，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如果粮食和原材料（包括能源）价格被排除在外，中国的经济数据仍显示出显著的通货紧缩的特点（通货紧缩是通货膨胀的反面：价格下跌），特别是在制造业和出口部门。减去食品和能源后的通货膨胀率只有1.6 ％ ，而不是8.7 ％ 。纺织品价格，在中国已下跌了0.6 ％ ，而以去年为例，在电子产品，钢铁和汽车方面也有类似的价格下跌。

这些压力作为大规模-但无纪录的-整个行业中的过剩能力的结果和作为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热潮的结果而强化。产能过剩，由于全球经济低迷而更为恶化，意味着更多的商品追逐较少的市场，必然有价格下跌的压力。在某一个点上，利润将消失以及公司倒闭。从那里开始，连锁反应将影响到银行和通过借款以支付他们的投资热潮的大多数国有公司。

不良贷款的爆发可能即将来临，预示着的严重性不亚于美国的银行危机，尽管具有不同的特点。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实施的旨在限制信贷和压缩通货膨胀的"紧缩的"或限制性的财政政策将是灾难性的。不仅中国政府将被迫迅速改变方向到扩张性或"凯恩斯主义"的政策下，一些评论家认为，这已是未阐明的目标了。汇丰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曲红彬（音译）说："我期望大陆是半心半意地实施其货币紧缩政策并能根据情况在一定程度上放宽该政策 " 。作为很具影响力的周刊新华社的《暸望》杂志最近也有一篇文章要求中国政府"为美国经济衰退作好准备" 。

但不只是美国经济衰退！中国的经济可能很快将面临类似十年前东南亚资本主义经历的萎缩，尽管是一个更大规模上的萎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因为东南亚的经济经历了快速的投资驱动的增长，它们的货币升值迅速。然而，到1997年，其出口的引擎开始减速，因为便宜的生产者-包括中国-分食了市场份额。投机的"热钱"已经涌入这些国家以便利用这次繁荣期，"热钱"的突然抽回，造成第一次信用和银行危机（并非完全不同于今天的美国危机），然后是一波企业破产的浪潮和严重的经济衰退。在美国资本主义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帮助下，他们被迫接受的政策完全与布什政府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今天实施政策相反，即大规模的连续加息和紧缩开支的预算。

这一梦魇般情景不是我们马克思主义者想象中虚构出来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世界银行已修订其中国增长预测两次，一月修改为从10.8 ％至9.6 ％ ，上周再次修改至9.4 ％ 。这是一个增长预期的大幅度减少，减少1.4 ％ 。不过，中国国际资本公司（中金公司）的财务公司刚刚公布了更危言耸听的预测，其警告明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可能会下降至7.5 ％ 。中金公司经济学家在他们的研究告中指出："中国的经济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如果政策调整不适当的话，这一年经济可能面临高通胀，，但明年可能演变成停滞" 。在这种情况下，中金公司警告说："中国的失业率和银行不良债务将显着上升，公司的利润将大幅萎缩。"

对中国而言，增长率处在百分之七左右将表明其已经处在衰退的边缘，这尤其将会对劳动力市场产生影响，作为可能的结果是爆炸性上升的城市失业率。每年， 1000万个新的城市求职者涌向市场，这还不包括增加着的农村移民劳动力。过去的4-5年，中国经济以双位数字增长，而创造的就业机会只增加了1 ％ 。几个因素，其中包括由北京奥运以及在一些冬季雪灾中受灾最严重地区一个短期的投资热潮创造的的建筑和服务领域里的数以万计的临时工作，明年将消失，增加了减速甚至衰退的可能性。

因此很显然，中国的经济正在走向未知不详之地。经过20年的基本上持续快速增长后，放缓，或低迷将在中国社会创造前所未有的紧张局势，包括执政党内的公开的分裂和爆发民众抗议。因此在面对日益增加的资本主义打击中，建立战斗的和民主的工人组织-特别是独立工会和工厂委员会-来争取工人的利益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

注：在外汇交易的背景下，中国法定货币是所谓的'人民币' （人民的货币），但国内交易中称为'元'，即人民币是货币，但纸币和硬币的单位是元。

　　

　　原载：国际民主社会主义，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