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dest,托洛茨基 叛徒
列昂·托洛茨基
1937年2月9日,纽约
如此渺小的人虫
编者按:
被赶下台并被斯大林流放后,托洛茨基在1937年之前已经在墨西哥生活了1年。斯大林在列宁格勒党的领导人基洛夫被暗杀后发起的莫斯科公审,始于1936年,托洛茨基被选择缺席审判,是首席被告。
斯大林的目的是将托洛茨基和所谓的托洛茨基主义同谋者,如布克巴林、雷科夫、季诺维也夫、卡梅涅夫、拉迪克和皮亚塔科夫(他们都是老布尔什维克)与苏联的不同类型的反对派、恐怖、反革命、破坏、间谍和叛国联系起来,并摧毁任何潜在的反对派。国家检察官是安德烈·维辛斯基。从1934年到1946年,内务人民委员会逮捕并处决了数百万人。
1937年2月9日 美国保卫托洛茨基委员会召集了六千多人在纽约赛马场召开群众大会,让托洛茨基为自己辩护。托洛茨基在墨西哥的演讲将通过无线电直接转播到赛马场。这次大会是托洛茨基第一次有机会在莫斯科审判中为被告辩护直接向广大听众发表演讲。
由于至今仍不清楚的原因,这篇演讲鲜为人知——但它是对斯大林的激情、雄辩和预言般的谴责。
“他对苏联的预测相当准确,而他对斯大林的预测则特别准确。他最大胆的预测出现在他的著作《什么是苏联和它将走向何方?》中,这本书后来改名为《背叛的革命》。”——沃尔科戈诺夫《托洛茨基传》
(演讲正文)
亲爱的听众们、同志们和朋友们:为什么莫斯科如此害怕一个人的声音?仅仅是因为我知道真相,全部真相。仅仅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仅仅是因为我准备拿着文件、事实和证词出现在一个公开和公正的调查委员会面前,并揭露真相到底。我宣布:如果这个委员会裁定我在斯大林指控我的罪行中哪怕有一点点罪,我事先承诺自愿将自己交给GPU(人民内部事务委员会)的行刑队。我希望,这一点是明确的。你们都听到了吗?我在全世界面前发表这一声明。我请求新闻界在地球上最遥远的角落发表我说的话。但是如果委员会确定——你听到了吗?——莫斯科审判是一场有意识、蓄谋的陷害,用人骨和神经构成的,我不会要求我的指控者自愿站到行刑队面前。不,人类世世代代记忆中永恒的耻辱将足以惩罚他们!克里姆林宫的指控者听到我的话了吗?我把我的蔑视掷在他们的脸上。我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荒诞不经是莫斯科审判的全部核心所在。根据官方说法,托洛茨基主义者一直在策划自1931年以来最可怕的阴谋。然而,他们所有人都像接到命令一样,说一套、写一套,却做一套。尽管有数百人被牵连到这个阴谋中,但在五年时间里,没有一条线索被揭露出来:没有分裂,没有告发,没有没收的信件,直到大认罪的时刻到来!然后,一个新的奇迹发生了。那些组织暗杀、准备战争、分裂苏联的硬心肠的罪犯,在1936年8月突然认罪,不是因为证据的压力——不,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伪善的心理学家宣称这是俄罗斯灵魂的特有属性。想想看:昨天他们按照托洛茨基见不得人的命令进行铁路破坏和工人毒害。今天他们成了托洛茨基的指控者,把他们罗织的罪名强加在他身上。昨天他们只梦想着谋杀斯大林。今天他们都在为他大唱赞歌。这是什么:疯人院吗?不,他们告诉我们,这不是疯人院,而是俄罗斯的灵魂。先生们,关于俄罗斯的灵魂你们在撒谎,关于整个人类的灵魂你们在撒谎。
这个奇迹不仅在于供词的同步性和普遍性。最重要的是,根据大认罪,阴谋家所做的恰恰是对他们自己的政治利益致命的事情,但对领导集团却非常有帮助。阴谋家在法庭上再次说出了斯大林最卑躬屈膝的代理人会说的话。正常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永远无法像季诺维也夫、卡曼年夫、拉狄克、皮亚塔科夫和其他人那样行事。忠诚于自己的思想、政治尊严,一般的自我保护本能会迫使他们为自己、为人格、为利益、为生命而斗争。唯一合理和恰当的问题是:是谁将这些人置于一个所有人类本能反应都被毁灭殆尽的境地,他是如何做到的?法学中有一条非常简单的原则,它掌握着许多秘密的钥匙:is fecit cui prodest ;谁从中受益,谁就是有罪的那一个。被告人的整个行为从头到尾都是由统治集团的利益所支配的,而不是由他们自己的想法和利益支配的。而罗织罪名、认罪、戏剧性的判决和完全真实的处决,都是由同一只手安排的。是谁的手?谁受益?是斯大林的手!其余的都是欺骗、谎言、关于“俄罗斯灵魂”的无聊的胡言乱语!在审判中,没有战士,也没有阴谋家,只有GPU(人民内部事务委员会)手中的傀儡。他们扮演着被分配的角色。这场可耻表演的目的是:消灭整个反对派,毒害批判性思想的源头,最终巩固斯大林的极权主义政权。
我们重申:指控是蓄谋的陷害。如果与事实一起审视,这种陷害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在每个被告的供词中。检察官维辛斯基非常清楚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向被告提出一个具体的问题,这会让他们感到相当尴尬。姓名、文件、日期、地点、交通工具、会议情况——围绕这些决定性的事实,维辛斯基给套上了一件耻辱的外衣,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件无耻的外衣。维辛斯基处理被告的方式,不是用法学家的语言,而是用陷害老手的惯用语言,用汪洋大盗的行话。维辛斯基问题的威逼利诱的特点——以及完全缺乏实质证据——这是直指斯大林的第二个毁灭性证据。
亲爱的听众们,你们当中肯定有不少人会说:被告的供词是假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斯大林是如何获得这些供词的;其中的秘密就在于此!实际上,这个秘密并不那么深奥。宗教裁判所,以一种更简单的伎俩,从受害者那里勒索各种供词。这就是为什么民主的刑法摈弃了中世纪的手段,因为这些手段不仅不能确立真相,而且只是简单地实证调查法官提出的指控。GPU(人民内部事务委员会)审判具有完全的逼供特点,这就是供词的秘密所在!……
让哪怕有一点点想象力的人就能描绘出一个不幸的苏联公民,一个反对者,被孤立和迫害,一个被唾弃的人,他被迫写的不是向斯大林致敬的电报,而是几十个对他罪行的供认。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英雄,他们能够承受各种肉体或精神上的折磨,这些折磨是施加在他们自己、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孩子身上的。我不知道……我个人的观察告诉我,人类神经系统的能力是有限的。通过GPU(人民内部事务委员会),斯大林可以将他的受害者困在黑暗的绝望、屈辱、声名狼藉的深渊中,这样一来他承担了最可怕的罪行,唯一的结果是大难临头或生死难料。如果他确实没有考虑自杀的话。
自杀或道德沦丧:没有其他选择!但不要忘记,在GPU的监狱里,即使是自杀也往往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莫斯科审判没有玷污革命,因为它们是反动的产物。莫斯科审判没有玷污老一辈布尔什维克;它们只是表明,即使是布尔什维克也是血肉之躯,当死亡的钟摆在他们头上摇摆时,他们也不会无休止地抵抗。莫斯科审判玷污了孕育它们的政治制度:波拿巴主义政权,没有荣誉,没有良知!所有被处决的人都口含对这个政权的诅咒而死。
莫斯科审判是一个信号。那些不留心的人有祸了!德国议会大厦纵火案当然非常重要。但它只涉及卑劣的法西斯主义,是所有黑暗和野蛮的邪恶典型。莫斯科审判是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进行的。我们不会把这个旗帜让给那些谎言大师。如果我们这一代人碰巧太软弱,无法在地球上建立社会主义,我们将把这面无瑕的旗帜交给我们的孩子。即将到来的斗争远远超越了个人、派系和党派的重要性。这是一场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进行的斗争。这将是一场严峻的斗争,将是一场漫长的斗争。任何贪图物质享受和精神安逸的人,都让他靠边站。在反动时期,依靠官僚体制比依靠真理更方便。但是,对于那些社会主义这个词不是空洞的声音,而是他们道德生活内容的人来说——向前进!无论是威胁、迫害还是践踏都不能阻止我们!即使是在我们的累累白骨上,真理终将胜利!我们为此将这场审判大白于天下。它终将得胜。在命运的所有严酷打击下,如果我能和你们一起为它的胜利做出贡献,我会像在年轻时最美好的时光一样快乐无比。因为,我的朋友们,人类最高的幸福不是对现在的剥削,而是对未来的合作。
(正文完)
后记:
审判继续进行,最终在1938年对布克巴林和雷科夫的审判中达到高潮。1938年12月的一天,斯大林批准处决了3,167名囚犯。1940年8月20日,十月革命的主要领导者、红军的缔造者托洛茨基在墨西哥的家中被斯大林的特工用冰镐致死。
“列宁、托洛茨基和其他布尔什维克革命的国家,在身后留下了受害者的足迹,正朝着共产主义的幽灵目标前进,这个长达70年的实验几乎以任何标准衡量都失败了。如果像马克思所说,共产主义的‘基本原则’是‘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那么,进行这种社会实验的国家提供了一幅对个人的精神和身体施加暴行的图景,这种暴行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或者说,人们希望它永远不会出现。”
“托洛茨基和其他数百万苏联公民所信仰的共产主义乌托邦无法实现,部分原因是布尔什维克所采用的方法完全是犯罪性的,还因为自由,作为一种主要的社会、经济和精神价值,没有出现在教育的核心之中。”——沃尔科戈诺夫《托洛茨基传》
“罗森堡告诉纽伦堡监狱的精神病医生吉尔伯特博士说:苏联人真有勇气坐在审判席上,他们的良心上有三千万具尸体。再谈谈他们对教会的迫害!为什么他们不是世界上最大的罪犯!在他们的革命中,他们杀害了数千位神甫。”——克劳斯·费舍尔《纳粹德国》
《圣经》上说,如果先知以耶和华的名义说话,但话没有应验,没有实现,那么说话的不是耶和华,而是先知胆大妄为。在巴枯宁那部人尽皆知的书里他写道,“就教养和天性来说,他是一个雅各宾党人,他所喜爱的幻想就是政治独裁。因此,我们不仅不打算劝说斯拉夫兄弟加入受马克思先生和恩格斯先生以及跟着他们跑的倍倍尔先生、李卜克内西先生和几个舞文弄墨的犹太人的独裁专权领导的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的队伍;相反地,我们应当竭尽全力来防止斯拉夫无产阶级自取灭亡地同这个党‘结成同盟’。”——巴枯宁《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
译者:英 责任编辑:棠棣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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