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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故事

2025-02-13 学习 评论 阅读

揭示官场潜规则。

  小甲大学毕业那年,刚过二十二岁生日,走出学校,步入社会,志得意满,信心喷涌。心里整天乐滋滋喜悠悠的,想着自己这样堂堂正正的科班出身,一肚子的诗书才华,满门子的宏大志向,前程当然是花团锦簇一路欢歌。

  生活正如小甲所预想的那样,八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年代,所有大中专毕业生都是国家统一分配使用的,小甲没费任何力气就直接分到县政府一个很不错的局里上班了。那时候正是国家提拔“四化”干部的大好时机,许多脚跟儿刚粘住工作岗位的毛头小伙子,一走出校门门,转眼间在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夜醒来,第二天就成了副科级领导了。弄得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好长一阵子进入不了自己的新角色,常常见了那些年长的下属们,总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隐隐滋生出一丝莫名的害羞与愧疚。小甲就在毕业后的第二年,破格提拔为所在单位最年轻的副局长。一下子由一个平日里被许多人使唤逗乐的年轻人,一跃成了大家的领导。于是乎,许多人都看好他,羡慕他,追捧他。就连婚姻事儿也成了单位里的热门话题,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几乎天天都有,许多漂亮姑娘的照片,一个接一个地飞到他的办公桌上,令他目不暇接。

  小乙和小甲高中时是同班同桌两年的同学,那年高考落榜后,沮丧地回到了家中,一度心灰意冷度日如年。为生活计,无奈通过别人说合到一家建筑工地上当小工。天天风刮日晒,被人吆五喝六地随意驱使,小乙自觉生活暗淡,好像走进了绝望的黑胡同中,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到底伸向何方。就在小甲升上副局长后不久,落魄之极的小乙找到了小甲,希望老同学顾念昔日同窗之情,给他找个省点力气的事做。面对春风得意的小甲,小乙情不自禁地诉说起自己在建筑工地上的艰难生活,吃不好也吃不饱,工资低,活儿特重,一天到晚累得要死不活的。小甲很同情老同学眼下的处境,对他说:“先不着急,看机会吧,我会尽力的。”说来也凑巧,就在两个月后的一天,局长对小甲说:“咱这里需要一个门卫,你就负责找一个年轻机灵靠得住的小伙子吧。”小甲很自然地想起了小乙,就对局长说了小乙的情况,局长二话没说就哈哈一笑说道:“你老同学?好啊,知根着底的,咱用着更放心。”就这样,小乙成了小甲单位里的一名看大门的临时工。小甲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背地里不止一次对小乙说:“兄弟,你不要难为情。以后遇着机会了,我再给你调个好一点的事情做。”小乙哪里有半点嫌弃,一个劲儿地对小甲千恩万谢,并真诚说道,这已经很满足了,哪里有什么难为情的。那天上午,小甲请小乙在一家小饭馆吃饭,小乙喝了几盅酒后,带着晕劲儿,长时间拉着小甲的手一晃再晃,双唇都激动得打着哆嗦说:“我真、真是太满足了,也太、太幸运了!这比在工地上那会儿,不知强多少来回哩。”

  时间过得飞快,小乙小甲在一起很快就几年过去了,小甲的副局长职位几年来一直没变。他刚当上副局长时的那位老局长,前两年已经提升了,如今已经是本县的县委委副书记。当初老局长离开的时候,按照各种舆论分析,小甲最有资格也最应该顺理成章接任局长的。县委组织部门也到局里对小甲进行了考核,那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小甲的局长似乎都已成定局了。可到宣布人事的时候,局长人选忽然变成了另一个长小甲五六岁的副局长。小甲只是比原来多了一个头衔,由原来的局党委委员改成了党委副书记并兼副局长,是单位里名符其实的二把手。小乙背地里很为小甲感到委屈,问他:“咋就定了的事情,说变就变了呢?”小甲自己也不知道个中缘故,也就没有答小乙的问话。直到几天后,小甲才在一次酒后才从一个下属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现任局长得知要提小甲接任局长的消息后,连夜租车赶到了市里,见到了自己在市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的远房表叔,他那位表叔丝毫也没有懈怠,连夜往县里给主要领导打了一个电话。据说已经打印好的任命文件,也就连夜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原本是小甲的局长任命,就变成了那位本来还应该是副局长的现局长了。

  小乙在局里当了三年门卫,那时候正赶上各种形式的业余大专招生风起云涌的时候,于是通过成人高招成了一名函授大专学生。毕竟高中时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三年以后他就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专科文品。九十年代,局里分了几个临时工转全民合同工的指标,小乙由于手中有了那张专科文聘,按照文件规定免试直接转正了。这时候的小乙早就离开了门卫室,成了局里计财科的人员了。小乙跟小甲的关系没得说的,他忘不了当初小甲在自己事情上所起的决定作用,俩人工作上是上下级,背地里依然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一起谈天说地,喝茶下棋,偶尔两人还喝个小酒。小乙必定在社会上闯荡过两年,自身的世故练达就使他越来越圆熟老道,让小甲私下里每每自愧不如。局里上上下下没有谁不说小乙好话的。许多事情别人办不好,只要小乙一出面没有不迎刃而解的。小乙不仅和小甲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同其他几个副局长的关系也同样好。尤其是背着小甲,小乙跟现任局长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还在当文门卫的时候,每年逢啥季节了,小乙就会想法设法根据局长副局长们的饮食爱好,从农村采买来各种各样的土特产,一个领导家一个领导家偷偷送过去。虽然花钱不多,可很讨领导们喜欢。尤其是那些领导们的内当家们,一个个都对小乙喜爱有加,没有不夸他人机灵会办事的。虽然现任局长为升迁之事和小甲有之间心存芥蒂,也知道小乙是小甲的同学和引进人,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对小乙的极大好感。就连现在任县委副书记的原局长,小乙也没有断了来往。每年春节期间,总要带上虽不值钱可能讨其喜欢的礼品到家里拜年,和他的家人熟得跟至近亲戚一般。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国家有了一系列选拔干部的政策,不少取得大专以上学历的工人便有了工专干的机会。小乙此时早已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于是第一次机会就被他顺利抓住了,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国家干部了。不到一年,在推选副科级后备干部时,小乙以全票获得了局班子的全数推荐,很快就经组织部门考核成了局里的工会主席。每逢开会的时候,也成了和小甲一样坐在主席台上的局领导了。

  小乙似乎天生就是吃政治这碗饭的料,晋身到领导层以后,他如鱼得水,交际圈子很快就打开了。县城里不管哪个有一点成色局委里的头头脑脑们,他几乎都常来常往,并交上了为数不少的铁哥们。这使得他在说话办事的时候,较之其他人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和成功几率,亲戚朋友同学故旧找他办事的人就日多一日。小乙不仅赢得了更广泛的人情,也从中谋得了不菲的利益,日子越来越滋润起来。小甲呢,读书写文章办具体事还可以,可论起社会交往上的纵横捭阖与八面玲珑,就比小乙逊色多了。再加上天生一副知识分子臭硬劲儿,谁也不愿接近,谁也不愿屈从,很不愿给别人办任何事情,人际圈儿就越来越小,以至于后来在单位里除了小乙之外,再没有两个像样的圈内朋友。就在小乙提升后的第二年,不知是局长挤兑还是工作需要,组织上就来了个明升暗降,把小甲调到一个早已失去了昔日风光,如今一没小车二没多少办公经费三没有任何具体事务的外贸局当了局长,他原来的职位,顺理成章由小乙接替了。

  小甲心里的不舒服是自然的,可他也不怨天尤人,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付出过什么,哪就会得来好的回报。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如今落了个“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清闲自在。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坐在办公室里或读书看报或闭目养神。后来实在感到百无聊赖了,就在电脑上斗地主、下象棋。再后来竟然喜欢上了打游戏。网络世界成了他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担当的责任和生活的世界,忘情在这个由自己完全操纵的虚拟世界里乐此不疲。就在小甲到外贸局的第三年,他原来那个局里的第二任局长,也就是当年一夜之间顶替了自己的那位政敌,高升成了本县的副县长,局长的位子由小乙接任了。小甲听说后,心里不由得滋生出了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明白的酸甜苦辣味儿。小乙十年磨剑,一朝成名,终于鸟枪换炮,成了和小甲明里是平起平坐实际上小甲与之相比却有天壤之别的正科级领导了。小甲原来所在的那个局也就是小乙现在主政的局,在人们眼里可是一个炙手可热人人艳羡能给人办事深受人抬举的肥缺啊。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局的历任局长几乎个个后来都得到了提升,有两个早已是厅级领导了,最差的如今也是副处级领导。在同级别人眼中,那里就是国共合作时候名符其实的黄埔军校啊。小乙的顺利接任,就意味着他的仕途已经是一片光明,也意味着他的引路人小甲此生在仕途上已经永难和他望其项背了。

  果然就在小甲整日陶醉在网络世界里如痴如醉的时候,时光的轮子就转到了新的千年。已经很少和小甲在一起闲坐灯下喝酒品茶的小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和引路人。总想见见这个昔日的恩人和同学,可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是忙音,又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是忙音,第三个电话打过去继续忙音。小乙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想逃避这个世界呀!”无奈只好自己开着车来到了小甲的局里,敲了将近五分钟的门,里面才有了一声椅子晃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句极不耐烦的抱怨声:“谁这么有功夫敲门呐?”随着踢踏踢踏的拖鞋响声,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没待小乙说话,小甲就埋怨起来:“你咋回事呀,人家正打得热闹呢。”接着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地让小乙进了屋里。小乙一看小甲的办公室,到处杂乱无章,吊过顶的天花板上依稀可见倒挂着的一绺一绺灰须子,办公桌上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报纸杂志,似乎从来都没咋翻看过和整理过。一只玻璃茶杯里面盛了半杯已经发黑的茶水,好像十多天都没有人使用过。小甲呢,两眼发呆,看上去有点像怕光似的不住挤着两只眼睛,样子总显得那么萎缩和呆滞。已经坐了好长一阵了,也不说倒杯茶什么的,更没有主动跟小乙说上一句话。还是小乙问起他的时候,他才像是接受采访一样很拘谨甚至是很被动地随口“嗯嗯”应答着,全没了同学之间那种惬意随便无话不谈的味儿。当小乙对他说自己已经接受了组织部门考核,马上要出任副县长的时候,小甲依然神情淡漠,停了老半天才幽幽说了句:“好事,那是好事。”说完又一句话没有了。小乙不胜尴尬,就打住了自己说得多对方说得少或者不说的话题,对小甲说:“今晚上我也没事,咱两家搁一起吃个饭吧。”小甲一听,急急地伸手晃了晃,说:“不了,不了。我不习惯去食堂里吃饭。”小乙不管咋说,小甲就是抱着一根弦弹,死活不接受他的邀请。无奈,小乙只好苦笑了一下,对小甲说:“兄弟呀,你咋就成了这个样子?那我们以后瞅机会再聚吧。”说完话,小乙无限感慨地离开了小甲的办公室。

  小乙升任副县长不到两年,好运再次降临到头上。这一年的十月份,在县委换届选举中,他被选为县委常委,并继续担任副县长,也就是成了人们常说的常务副县长了。要知道,这一职务在县政府大院里可是除了县长之外硬邦邦的二把手了。何况本市这些年来有一个用人导向,在所有提拔的县长中,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从常务副县长里选拔的,这就意味着小乙的前途不可限量。现在本县的县委书记正是小乙当局长时候的那位前任局长,小乙亨通的仕途其实也全赖这位上司一直以来的悉心提携。据说县委书记已经被市里铁定为副厅级领导梯队里的重点提拔对象,一年左右就可能在本市或到外地担当副市长或者市委副书记了,他的进一步提升也就给小乙拓宽了更加广阔的人力资源空间。小甲依然呆在那个整天无事可做只保留个正科名分的外贸局里,打他的游戏迷恋他的网络世界。小甲的爱人是一个下岗工人,因整天无事可做,只好在一家私人开办的超市里当售货员。妻子的父亲原来是县政府办的副主任,早些年就退居二线了。那是一个浑身都浸透着老八路作风的干部,在任期间无论对谁无论干什么都是钉是钉铆是铆一是二是二,凡事绝对讲原则,从来都不愿徇一丝半点私情。在正科的位置上干了几十年,直到退休也没给自己的儿女们谋得一点利益,自己当然也就没积攒什么家产。去年去世的时候,下岗的女儿和仍在当工人的儿子实在连个像样的丧礼都没法举办,后来还是妻子背着小甲找到了小乙,才由县政府办出面安排了一应事宜。

  小甲有一个女儿,已经读高三了,成绩还算可以。眼看高考日期临近,妻子每天从商场里下班后,一天几趟骑着自行车往返家里学校给女儿送饭,小甲跟没事人一样从不过问女儿的学习。为此女儿和妻子也曾不止一次抱怨过他,小甲从来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半阴不阳地晃着脑袋,似唱大神一般哼哼着苏轼那几句妻女都听得耳朵生了膙子的歪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惟愿儿孙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高考结束后,女儿哭得跟泪人似的,考试中间不知咋的着了迷,最优秀的数学科目考试,竟然鬼使神差地落下一页考题没做,等发现的时候,终场的铃声已经响起。下来一核对整整四十分就这样白白地丢了。这也很影响了后几场的考试,结果成绩一出来,本来蛮有希望进一本线的成绩,只进了个三本线。三本是要掏大价钱才能上的,整整一个暑天一家人都在为孩子的学费发惆怅。实在没有办法了,妻子又背着小甲找到了小乙,想着不是外人,就一发求了人家两件事。一是为女儿借学费,二是希望小乙给小甲调个差不多的单位。小乙二话没说就对小甲妻子说道:“嫂子,女儿上学的事你甭操心了,需要多少钱你尽管跟我说。啥时候需要啥时候打个电话就行,你们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老哥如今也太自暴自弃了,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一天到晚也不见个人说句话,就知道玩他的游戏,迷他的网络。他的事我也考虑了,知道他也不想操啥心,随后我跟领导们打个招呼,把他挑到个可以一点的局里当个书记吧。只要能有个车坐,有个酒喝,能报个手机费啥的就行了。他不是不想进步?要是还有一点进取心,不是不可以安排个重要点的职务的。”

  妻子回到家后对小甲说了小乙的话,小甲听了以后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冷冷说了句:“学费的事你爱咋咋的。我的事嘛,听天由命罢了。”小乙没有食言,后半年人事变动时候,小甲调到了财政局任党委书记。果然和从前恍若隔世一般,待遇立马就有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单位里给他配了专车和司机,他也有了较前相比宽敞豪华的办公室。要命的是如今还有了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各种福利和津贴,有了许多同级单位和下级单位来求他办事时的各种接待和应酬。更有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昔日见了自己如同路人一般的外单位同僚们,一点也没少地给了他谦恭的笑脸和时时奉献的“深情厚意”。遗憾的是,他再也打不成游戏了,万般无奈只好中,他只得撤离开那个太让他有点魂牵梦绕的网络世界。一天到晚除了他不喜欢的应酬之外还是他不喜欢的应酬,每天接踵而至的酒场牌场,成了替代他迷恋的网络世界之外的主战场。女儿上学本来是九月之前的事情,可自从到了财政局后,单位与个人后补给女儿送路费的彩礼,就让他目瞪口呆。那足足比自己十多年的工资还要多得多啊!

  就在小甲到财政局后的第三年上半年,一纸调令,小乙正如人们事先所预料的那样调到附近一个县当了县长。临走的时候,他抽了个时间来到了小甲家,两人随便就着小甲妻子炒的几个菜,拿了一品酒边喝边聊了起来。小乙对着小甲一脸真诚,他深有感触说:“哥哥呀,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的位置原本也应该是由你来坐的。可生活就是这样鬼使神差,我这个当年上学的时候和你相比连门都摸不着的下三流成绩,后来连大小个正经学都没考上的人,如今却成了你的上级,混得远比你强。不说你们大家怎么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对你对像你一样的很多人都是不公平的啊!可生活就这样选择了我们而远离了你们。”说完这番话,小乙重重地“嗨”了一声气,然后瞪着眼看着小甲,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小甲只顾低着头慢慢抿着酒杯里的酒,似乎一直就不想接着小乙的话题往下说。小乙也明白他的心思,就不再往下说了,话锋一转,几乎是带企求与命令的语气对小甲说:“凭你的本事能耐,干比我更高的事都是没问题的。只是你心不在此呀。你硬要保你的那份清高自负,就是不愿和真实生活混在一起,你就这样不合时宜地而失败了。可话说回来,你不能就这样蒙混下去呀,还得振作起来!我已经和书记县长都打过招呼了,你们局长可能明年人代会后就要任副县长了,我想你就来接住财政局长这个职位吧。”小乙话刚住口,小甲忽的仰起头来,两只眼里布满了血丝,脸激动得通红,像是被谁猛地打了他一拳似的,焦急而果断地叫喊道:“你打住吧!我不干,我也不适合。”小乙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泄下了鼓起的劲儿,瞅着小甲,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过了几年,小乙又回到本县担任委书记的时候,小甲已经到了正科级别被一刀切的五十三岁了。事业正值顶峰的小乙,也没再为小甲的事情说什么做什么,听凭他过着退二线后的那种逍遥生活了。只是极偶尔的时候,才抽个空到他家去,两个人跟以往一样就着几个家常菜,随便喝几盅酒,扯两句小乙心里跟明镜似的并不投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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