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书窗东方红”(散文)
帘 卷 书 窗 东 方 红
我的书房在富人区里。
窗口朝北。窗下是一个大花园,小桥,曲沼,假山,幽径,四季鸟语花香。远眺,天际如黛,是石涧群山,那曲线下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巢湖。
室内。西墙嵌有一面大镜子,像舞蹈练功房的那样,把高高的书橱、长长的书桌、小小的电脑、低低的茶几、以及两侧矮矮的沙发,映照其间,各就各位,而公差配合,堪称精当。
门、窗开开,书房与小客厅大客厅一线,南北通透。任尔东南西北风,要什么风有什么风,光线充足,空气流通。遭遇大冷大热,可以推门关窗落窗帘开空调掌灯,密闭其中,勿论寒暑、昼夜。
我一个退休工人,居然有这样的一间书房!以供我上网、看书,或一个人坐在里面发痴,不受任何干扰。
上网、看书时间久了,上下眼皮会打架。我或眯上那么一会儿,养神;或把目光投向窗外,养眼;或屁股旋转180度瞟向墙镜,逗乐。位于小客厅一隅的流线型半旋转楼梯,以及附着其上的花呀草呀,悬挂的外孙的众多小玩具呀,全在镜面里。乍看不动,多瞅几下,都在晃悠,静中显动方为动,动中示静才显静。我不怀疑已经老眼昏花,却似乎总能从中发现“咱们工人有力量”:百花丛中的花匠,玩具流水线上的装配女工,“随得主人意,做得好生活”上门揽活的木瓦工水电工楼梯制造工、、、、、、一一与之交臂,庶忘东方既白。还有,那楼梯天井里的风,是来自于楼上南边的晾台,还是楼下北卧室的窗户?多难判断呀,是一个“抡出18磅大锤要流几斤汗”的问答题,足以够我反复问为什么,为什么?而不知落霞与孤鹜齐飞。
墙镜照物,自然不会不照人。对镜自照,我知道彼我非此我;彼是画中人,此是市俗人;他点缀太平盛世,我属弱势群体,混入富人中的一穷人。
“你的大镜子在西面墙上,能映照出东方的红太阳吗?”有网友在视频聊天室里问我。我回答,“退休了,只关注夕阳红,不留心东方红。”谁曾料,他竟夸说,好有哲理,弄得我一时不知哪里对哪里。不过,话虽那么讲,我还是受他话的启发,注意观察了两年。果然,每年总有那么一阵子——初升的太阳透过北窗,蹭入西墙的大镜里,刹那间,整个书房一派东方红。
也许自那以后,每天晨起我的第一件事,是把书房的窗帘拉卷起来,仿佛进行庄严的升旗仪式,回到我们那一代人所最喜欢唱的“东方红”的旋律里,回到青少年时代,感觉年轻一大截。
我爱我的书房,以至于,几年来我对自己玩起了“金屋藏娇”,几乎断绝社交。我发痴,盼所有穷工人如我一样,有朝一日,都享有一间“我的书房”,沐浴在红太阳的光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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