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思想”口号不如言论自由

周同

“解放思想”口号，是有过积极意义的。邓小平专政了四人帮以后，“拨乱反正”，要向右走，他要全国都跟着他向右走，不要有人反对他，于是提倡“解放思想”，显然，这个“解放”实质是向右的解放。向左的思想是不能解放的。那么，中国那些向左的，或坚持已有的左的思想怎么办呢？那就要压制，压制的办法是说“不搞争论”。把中国舆论阵地的话语权只给右派不给左派，只许右派解放思想，不许左派“争论”。这并不是真正的言论自由，更不是民主。所以，“解放思想”的口号若是民间的口号，可以是民主自由的口号，但作为官方自上而下的口号，则很可能是一种新的专制主义的口号。

“解放思想”口号有过积极意义，那不过是因为30年前，必须对毛泽东－中央文革集团（被称四人帮）在中国文革长时期的极左专政，要有一个矫枉过正。左专政得久了也必须右专政一下。没有一个包括专政四人帮在内，随之片面向右派倾斜“解放思想”的激烈矫枉过正的手段和过程，中国无法迅速打破极左教条的束缚而向右前进。那时的中国，是亟待向右前进的。历史的实践已经证明了。但也正因为中国30年的向右发展，是在对左派专政的条件下实现的，右派（特别是经济政策右派）没有了自己的天敌制约，可以为所欲为，才发生了今天中国比世界最右资本主义还要更百般严重的各种社会问题和冲突。使得人们，例如我的朋友，学者汤本甚至在一次研讨会上提出，“是不是邓小平在打倒四人帮后，像毛泽东打倒王明后却把王明保留在中央一样，将四人帮保留在中央，承认左派在党内的非主流合法存在，会对中国今后的健康发展，更有利一些呢？”确实会更有利一些。但邓小平不可能这样作。他没有毛泽东那样的党内绝对权威可以凌驾左右派之上。

中国右派精英倚仗中共右派执政集团的撑腰，30年在精神上理论上轻易获得胜利，隐藏在背后还获得了大量的来路不明的钱财果实，使它们养成了一种惰性，不是依靠自己的战斗争取人民信任，而是希望自己的胜利和进一步的胜利，永远能够倚仗中共右派执政集团的撑腰而永远垄断着中国的话语权。所以他们特别喜欢听“解放思想”口号，特别盼望官方自上而下提出据说“第一次”“第二次”“第X次解放思想”口号。因为在他们眼里，“解放思想”已经是他们的特权，“解放思想”，就是只保障他们的思想，实行他们的主张，压迫一切反对他们的，异己的左派思想和主张。“解放思想”的世界就是右派的世界。所以，中国右派精英，表面上西方“民主自由”普世价值不离口，骨子里，却是一帮思想非常专制的集团。

要不要“解放思想”？当然要。人民的思想越解放越好。但必须是提倡和保障左派右派思想一起解放。“思想解放”的方向，“思想解放”的边界都不能由官方来限定。它是百花齐放，不是开这方面花，压那方面花。中国人民的左右翼群体，中共党内和中国知识界思想界，尽量地开展自由争论。大鸣大放。这就是言论自由。所以官方提“解放思想”口号不如提“言论自由”口号。无论在中国当前急迫的农村土地所有制问题上，城市开发问题上，在对外开放经济金融的各项政策上，在政治改革模式上，在对一切历史问题包括毛泽东评价问题上，等等，都应提倡各派平等的言论自由的口号，而不宜由官方提出实质袒护一派压制另一派的“解放思想”。
让中国在左右翼争论的合力下前进。国家这样获得的进步，才是踏实的，稳妥的，得最大多数人心的。中国的民主，也是可以在这条路子上，自然地形成的。

当然，言论自由必须要有健全法制的保障。这种保障对言论有保护一面也有必有限制的一面。限制本身也是为了保障。例如对暴力恐怖主义言论的取缔等。但这不是本文的讨论范围了。

2008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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