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企业“改革”拾零

（初记于94-96年）

许传聪

国营企业“改革”，起始叫松绑，放开手脚学苏联的专家治厂、物质刺激、技术挂帅。叫厂长负责制，所以随着搞权力下放。非议政治挂帅，请党委让路，无产阶级政治靠边。批大锅饭，臭公有制。旗号科学、人才、生产力。举遗民，继绝世，告别工人阶级。这些，当时有人主观也许没有意识到。　　

平心而论，松绑并非毫无理由。《鞍钢宪法》，两参一改三结合，是好政策，但不是没有改头。工人当家作主还不完善不充分，与生产管理，有些还不够协调，文革的斗批改没有最后到位，还有弊病。改革的宗旨自然应该向完善迈步。改什么？毫无疑问，继续革除官僚主义及其滋生的某些制度，目标，进一步向工人阶级松绑。更不是相反。　　

不破不立，批判的同时必然是正名，正名的同时必然是改变制度。打着发展生产力的旗号，公然回归和强化资产阶级法权制度，其后果就是为旧生产关系正名，直至取代社会主义公有制。淡化以至取消阶级和阶级斗争，搞“无政治”的“技术政治”。就是政治的异化。等级化引领文凭化（换班）、能人化（实用）、钞票化（经济主义）：厂长，科长，科员，工人。即，君君，臣臣，老板，雇员……曰：拨乱反正。　　

等级化就是从改变分配制度入手。而分配制度是所有制的体现，所以等级化就是剥削制度化。当然是渐变的。　　

从企业里可以清楚看到，回复的阶级剥削是从权力剥削开始的。开局的基本制度是岗位津贴，模糊工资，秘密奖金。无视公有与私有的根本区别，有人大言不惭，宣称引进日本的分配管理。曰：开放。与此同时，莫须有地批判“闭关自守”。　　

用电脑操作，曰：现代化，曰：科学管理。　　

称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名目繁多的是新名词轰炸。请客送礼，坐轿车，西装革履，曰：公关。　　

核心是“科举制”，即科级以上分配制。一者科级是朝中大臣，要摆平；二者我可以更上一层楼。比如分房，改变按人均平方划线的“平均主义”，端出科级线，处级上一层，剩下的给困难户（待遇当然不同）。曰：按贡献分配。　　

总而言之，已经是准所有者。管家窃夺主人，工人阶级被代替，利益被漠视，并遭合法侵占。南巡讲话后，上了新台阶。重申和强调主要是防左。我说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就是社会主义！不听话的下去。　　

当然这种权力又比私有者更潇洒。只有权利，没有责任。得了房子，得了万元，是自己的，亏了百万，是企业的。绝对体现权力的共同利益链，重奖轻罚。这后面的文章，我们就不陌生了。“失街亭”最好，斩士卒，曰：优化，下岗分流，减负。马谡摇身一变，或是承包者，或是股东，或是所有者，或是买办，或去做清官。这就是官僚资产、买办资产、私营资产的主要发祥地。　　

显然，这里面更多的成分不是经理书记的个人行为，大家是“按章办事”。人们只有麻木与贪欲的区别。我们已经知道，是政策即路子的产物，路子产生制度。路子一迈，公有制已经走样，与氏族公社的解体，即无端占有，竟有惊人的相同之处。不同的，今天是生产力的倒退。反过来，歪道又都是制度的产物。纪委、工会，以及法律不过都在打圆场，本质都是为制度服务。可见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谁在圈子里谁就得参与分赃。给你你都不能不要，你不能断别人的财路。我所在企业的几届领导人中，就不乏佼佼者，大多数人的为人也都不错。我的笔记远远超出单位的圈子，不少是阅读所记，但我笔下的现象，他们或多或少也都是沾边的。这是潮流。就是当时的逻辑。我下文记录的商厦女经理坚持拿职工平均奖，却没能成为典型，就是因为不合时行理论的“逻辑”。我想她是孤立的，恐怕难以为继。　　

初期，胡耀邦同志来上海，传达小平同志建造十大高层宾馆的指示，就是政治。这个政治就是“眼球经济”“数字经济”。就是后来的形象工程，GDP。命根子就是政治，工农当家作主是毛主席的命根子，是毛主席的政治。小平同志的命根子是经济成就，他始终关注的就是像豪华宾馆之类的形象工程，宁可空关，也不惜投入。这就是他的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还要一百年不变。他要同毛主席比宝，因为他有唯生产力论的理由，有戈氏的榜样。是要用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见物不见人，顾此失彼，眼里当然顾不得工农，只能放到脑后，是没有办法的。宁可要腐败，也不能丢掉命根子，哪怕破罐破摔，败光为止。这就是不说政治的生产力政治。这就是政治。世界就这样被颠倒了。中国共产党几十年惨淡经营的精神支柱就这样倒地了。今天，我们收获的是世界工厂、血汗工厂、奴隶工厂。但我们的精英仍然不承认。我所以不大说贪官，因为我觉得关注引进并维持爱资病的传染源，及其传播途径更重要。贪官不过是人变成鬼的产品。《色戒》《集结号》是典型的政治。要颠覆意识形态，还要忘记祖国，又要市场。从打破大锅饭，到公然颠覆意识形态，就是深入改革快到顶了。　　

所以对于多数官员，包括部分资本家，我们今天能说什么？现实是，你不剥削人就得被人剥削，这个意义上，你无所选择。但罪与非罪都是人订的。无论如何，你都是不合公有理，不合按劳分配法的劳动歧视的分配制度中的既得利益者。且你是默认的。　　

即使对于政策的制定者，当初也不一定全有意识，但这是邪路的规律。这本来是应该积极讨论的，不争论，就是独裁！所以我说十年无改革。　　

企业承包究竟是谁的逻辑混乱的高招？一出现便臭不可闻，人称穷庙富和尚，一时冷下来是自然的。但南巡一过，一浪高起一浪了。谁还不知道是臭的？有人把包产到户当宝贝，就是因为政治。也正是那个物质刺激，扮相生产，恶性循环，走不下去了。这是一个更极端荒唐的举措，用小生产套大生产，把企业打成一只只包裹，奉送到某人背上，资产和工人阶级及全民的所有权都打进包裹里，那背上还被钦定是法律的象征。这和土地不一样，土地之外没有资产，没有工具，土地一时背不走，还可以还原。企业承包大不相同，只要某人用企业的钱通好路子，他就可以把口袋掏空，然后把口袋或甩、或卖、或买，也就了事。请问中国有几人是因为拿高薪、巨奖，或承包破产被公诉的？说白了，不就是权力大分配，大分赃吗？承包是拿空，之后是送光。但历史一再定论，工农趴下了，中国就要趴下。肯定！！　　

只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有诗为记：　　

1、 国企十年无改革，牛蹄凼里打扑通；　　

泥花浑水下鱼网，权力包拿到目空。　　

　 　

2、 好猫真理一从兴，黑幕人才日纵横；　　

鼠辈偷儿变法宝，名流雅士伐均平。　　

3、 高薪大奖慨而慷，人欲横流乱注黄；　　

尺寸不量衣食贵，当年爵土又何妨？（分封功臣烈士如何？）　　

4、 兴资民主自由伞，几代精英追破关；　　

坐进皇冠称一统，豪华夺路报春天。　　

5、 一局夺金取无亚，专家拿上大拿家；　　

问君多少神通手，风起瓜分叫份瓜。　　

6、 神州破釜戏如许，吹出腐肴漫吐盂；　　

赏看人家滋味美，一盘急火炒鱿鱼。　　

7、 却有女儿自肝胆，弃权剥削不平凡；　　

但悲不见东风劲，空望凤毛飞上天。（一位总经理自拿平均奖）　　

8、 八面红旗招市幡，一声拍卖撞心寒；　　

悠长头上飞来笛，窃手高扬霸主鞭。　　

9、 工会天姿一朵花，纷纷老板娶回家；　　

今人漫作瓶中看，角斗擒拿也有她。　　

10、 纪委门高声自大，奈何斋饭在人家；　　

相逢酒肉穿肠过，种刺从容改种花。　　

11、 权力生牙开虎口，文凭添足化狐皮；　　

扬长水袖临风舞，阶级一场又过时。　　

12、 萧瑟秋风吹换年，文凭里面决权源；　　

人才学写群氓学，一纸移来一座山。　　

13、 文章追逐大灰狼，字入色盲言出洋；　　

政治一头遭冷棍，齐来乱棍闹工伤。　　

14、 劳模零落大逃亡，昨日黄花陪嫁妆；　　

万古江洋知识劫，一风卷席入书房。　　

15、 但看劳模又奉场，高知厂长试工装；　　

非同你可权相用，惜我一身世纪光。　　

16、 当年有屈感哥亲，来站船头献爱心；　　

一曲纤歌柔似水，奈何阿妹脚无根！　　

17、 高唱养廉迈小康，今生爱你莫商量；　　

中西一桌工农宴，三教九流竞举觞。　　

18、 桐叶飘零柳叶飞，裁兵减将角声催；　　

谡郎屁股迎门翘，一举豪华百饰非。（破产，破不到马谡的轿车） 　　

19、 老牌裹脚打洋包，特等缠头挂羚角；　　

高级长称又出笼，著名腐败何时了？（有感高级厂长经理训练班）　　

20、 强弓当挽费研磨，射马擒王梦凯歌；　　

只是繁华一本帐，源头活水断何多？（读新民晚报《擒贼先擒王》）　　

21、 战报年年硕果多，打贪何日指贪窠？　　

但闻四海同凉热，一别陈词国际歌。（有感“反腐是世界性主题”）　　

22、 月亮弯弯照梦圆，飘然掉地变铜钱；　　

人间欲海比天大，淹入城乡尽是权。　　

23、 苏联扒灶分家当，中国危言也吃光；　　

毕竟蝗虫君子好，小人动手更非常。（流言“苏联分光，中国吃光”）　　

24、 面对专权高腐败，我投一票想天开；　　

风行民主之新路，一扫做官大发财。　　

　2008-5-5　修改，一定还有不准确的地方，请网友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