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从“第三条道路”走向“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
查韦斯：从“第三条道路”走向“２１世纪社会主义”
张登文
2007年1月，乌戈·查韦斯在新一届总统就职仪式上庄严宣告：“祖国，我发誓，要么社会主义，要么灭亡。”①他表达了在新任期继续推进“委内瑞拉社会主义化”，带领全国人民踏上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新征程的决心。
一、山重水复——查韦斯“第三条道路”的探索及失败
查韦斯出生于委内瑞拉一个贫寒的教师之家。少数白人的奢侈与骄横、广大民众的穷困与卑贱、历届政府的腐败与无能等等，给少年查韦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改变社会不公正、不平等的状况，建立公正平等、民主自由、团结互助的社会成了他不懈的追求。1982年，查韦斯秘密组建了自己的政党——“玻利瓦尔革命200”，倡导按照玻利瓦尔的政治设计重塑委内瑞拉，受到当局压制。上世纪90年代，新自由主义的“圣经”在委内瑞拉播撒的不是“福音”，而是严重畸形的经济结构、日益加剧的两极分化、持续下降的生活水平……“一切好像没有出路”，②“所有的阶层都充满了不安”。③为救民于水火，时任空军中校的查韦斯于1992年毅然发动兵变，试图推翻对新自由主义奉若神明的安德列·佩雷斯政府，使国家走上新的发展道路，因寡不敌众而被俘。通过与有关学者、官员等的交流，身陷囹圄的查韦斯认识到：在委内瑞拉，通过民主选举取得政权更具现实性和合法性。1994年，出狱后的查韦斯决定放弃武装斗争，重新改组“玻利瓦尔革命200”（旋即更名为“第五共和国运动”），建立和扩大竞选联盟，积极备战1998年总统选举。面对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几家欢乐几家愁”，查韦斯积极倡导“和平民主的玻利瓦尔革命”，进行彻底的政治经济改革，实施“第三条道路”的新战略：即“以人为中心的、市场机制与国家作用相结合、充分利用国际比较优势的、实行合理开放的发展模式”，④建设一种“有人情味的资本主义”。委内瑞拉人民特别是那些“饥饿得太久”的草根阶层对查韦斯及其主张寄予了厚望，便用选票把这位自称“既不是资本主义者，又不是共产主义者”⑤的“兵变英雄”推上了总统宝座。⑥
1999年上任伊始，查韦斯就立即实施大刀阔斧的改革，进行“玻利瓦尔革命”，将其精心描绘的蓝图搬到现实中来。查韦斯的改革措施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
在政治方面，推行“民主化革命”，建设一个“公正、民主的社会权利国家”：⑦制定新宪法，定国名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以示对委国父西蒙·玻利瓦尔的敬意；将国家三权分立改为五权制衡，增加选举权和道德权；把国会由原来的参、众两院制改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将总统任期由五年延长为六年，并规定可以连任一届；改组军方高层领导，赋予军人选举权，密切军队与社会的关系等；加快参政民主建设，促使广大民众成为民主主角，以建立一种全新的“人民真正参与其中并具有主人翁地位的民主制”。⑧
在经济方面，努力“建设一种人道主义的、自治的和有竞争力的经济”，“为人民创造就业机会和幸福”：⑨制定经济发展计划，加强对财政、中央银行等监管，调整经济结构和所有制结构，提高经济管理效率，维护低收入群体利益等。为此，查韦斯相继出台了《土地法》《银行法》《渔业法》等“一揽子49项经济改革法”，保障上述目标得以实现。如，新土地法规定，政府有权收回或低价收购大量闲置与被非法占有的土地并分给无地可种的农民；新银行法规定，任何一家银行贷给贫苦农民的贷款数额不得少于该银行贷款总额的15%，否则就可能被国有化。由于“石油引导着委内瑞拉”，⑩查韦斯提高了石油公司特别是外国公司的税率，加强了对国有石油公司和国家石油收入的监管，并以宪法形式禁止石油等事关国计民生的企业私有化。此外，查韦斯还在全国建立了许多工人和农民合作社，由政府为其提供补贴和低息贷款，推动“人民经济”的发展等。
在社会保障方面，反对“野蛮的资本主义”，“使85%的穷人过上好日子”：{11}依靠国家丰厚的石油收入，查韦斯先后实施了向贫困人口提供特价食品、向低收入群体免费送医送药、开展免费教育以及再就业培训等一系列社会改革计划；为中下层人民建造经济住房、使“居者有其屋”，并开展公路建设以及社区基础设施建设、加强治安管理等等，推动“长期以来身处社会边缘的百万群众加入到国家的生活中来”。{12}
在外交方面，奉行民族主义和多元化政策，“让委内瑞拉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有能力促进自己国家利益的国家适当地加入国际社会”：{13}查韦斯努力推进与欧佩克国家的联盟关系，其中不乏美国敌视的伊拉克、卡塔尔、伊朗和利比亚等国；密切同中国、俄罗斯等国的关系，加强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团结与合作，尤其是积极发展同社会主义古巴的友好往来。需要指出的是，尽管多次强烈批评美国的内外政策，但查韦斯始终与其保持正常的经贸关系。他还积极致力于美洲大陆的团结，增进同安第斯共同体、南方共同市场等的联系，努力推进拉美一体化进程。查韦斯还坚决反对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积极呼吁“促进国际社会民主化”、“在相互合作原则基础上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等等。{14}
查韦斯建设“有人情味的资本主义”的实践得到了委内瑞拉人民尤其是中下层群众的大力支持，却遭到了国内既得利益集团和美国的强烈反对。国内外反对势力先后发动了针对查韦斯的军事政变、全国石油行业联合大罢工以及全民公决，均被查韦斯挫败。但是，透过“总统保卫战”的滚滚硝烟，查韦斯认识到：要真正实现委内瑞拉的和平、民主和公正，就必须打破现有的政治框架，重新探索一条新的发展道路。2005年初，查韦斯在第5届世界社会论坛上宣布要建立“21世纪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无法实现我们的发展目标，我们也无法寻求一条中间道路，我邀请所有委内瑞拉人民共同走上这条新世纪的社会主义道路。”{15}
二、柳暗花明——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
任何一种政治思潮都是一定时期社会经济政治关系的产物，其一是对前人思想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二是对社会实践的批判和总结。笔者以为，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就其理论形式来说，“更多地是从本土民族思想者和民族英雄那里得到启示”{16}，同时吸收马克思主义者的思想、基督教的教义等形成的一个尚需完善和系统的理论体系；就其主要内容而言，是清算新自由主义在委内瑞拉造成的各种灾难、探索国家独立自主发展道路的结果。作为一个逐步生成的过程，“21世纪社会主义”也是对他提出的“第三条道路”的发展和超越。
（一）“21世纪社会主义”的理论
查韦斯指出，“21世纪社会主义”不是苏联、古巴式的社会主义，“我们的社会主义是原生的社会主义，印第安人的、基督徒的和玻利瓦尔的社会主义”。{17}查韦斯及其执政联盟认为，“21世纪社会主义”的核心任务是实现社会正义、公平和互助；主体是农民、工人、家庭妇女、中小生产者和中产阶级等所有未能从国家石油资源中受益的“被排斥者”；敌人是贫困和帝国主义，解决贫困的主要手段是实现财富再分配，在城市鼓励和发展社会生产企业，在农村通过调整土地使用权有效地利用大庄园主的闲置土地，以实现委内瑞拉粮食自给自足，摆脱对外依赖。{18}但是，对于什么是“21世纪社会主义”，他除了告诉民众可以参阅马克思、列宁的著作和《圣经》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内涵，其“思想库”也没做出更详细的阐述。从查韦斯的众多表述中，我们大致可以看出“21世纪社会主义”的基本内涵：
1、玻利瓦尔思想。民族主义和民族传统是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基础。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拉美独立战争英雄、委内瑞拉国父西蒙·玻利瓦尔对查韦斯的影响上。他本人也多次表示自己从玻利瓦尔的思想中汲取了大量营养：查韦斯强调“人民是国家的主人”，{19}他的政府来自人民、为了人民，真心实意为人民谋利益等主张折射出玻利瓦尔关注社会底层的平民主义思想；而他重视维护国家主权和国家利益，坚持独立自主，尤其是面对滚滚而来的全球化大潮，强调委内瑞拉“既要适当加入，又要确保自己的民族特性”等，{20}则体现出了玻利瓦尔独立自由的民族主义思想；它推动建立玻利瓦尔所倡导的“拉美国家联盟”，并勾画出建立从墨西哥到阿根廷美洲联盟的蓝图，实现拉美国家的大团结则是继承了玻利瓦尔“建立统一大陆”的拉美主义思想。在社会主义问题上，查韦斯认为玻利瓦尔就是一名“社会主义者”，建设社会主义就是为了“实现玻利瓦尔的梦想”，当然“必须使这种社会主义有所创新，让它适应21世纪的情况”。{21}同时，查韦斯还认为古印第安人土著部落的意识中包含着社会主义思想，因为它们不存在明确的私有化概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21世纪社会主义”应当从中吸取“合理内核”。
2、批判资本主义和新自由主义。对资本主义的否定是所有社会主义思想的共同特征。查韦斯认为，资本主义是走向不稳定、大多数人贫穷、自私自利、仇恨和缺少团结的道路，是万恶之源，根本无法解决全球性的经济和社会问题。但“资本主义不会从内部超越自己。资本主义需要通过社会主义道路来实现超越。超越资本主义强权的道路在于真正的社会主义、平等和正义”。{22}“社会主义是我国人民和人类摆脱资本主义的堕落的唯一的解决办法”。{23}同时，他强烈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推行的野蛮的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后者给拉美人民带来的只是“贫穷、不平等、可怕的不公正、死亡、营养不良、成千上万的失业和半失业人口”，“新自由主义是野蛮的、非人道的，如果不摆脱它，只有死路一条”。{24}查韦斯强调，包括委内瑞拉在内的拉丁美洲人民需要一条完全不同于新自由主义和野蛮资本主义的道路。
3、基督教教义。查韦斯认为，基督教带有社会主义色彩，其教义中的博爱和爱人如爱己等人类互助思想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最根本的区别之一。他强调，上帝的天国应当在人间建立，“21世纪社会主义”应当从基督教教义中汲取道德营养，“诸如追求社会公正，以及为了人类的尊严、平等和自由而斗争”，并将其作为首要特征。在查韦斯看来，耶稣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社会主义者”，“在公共财产方面，真正的基督比任何社会主义者都更加具有共产主义思想，他是一名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反帝国主义者，他反对专制统治，特权阶层和绝对权利”。{25}
4、毛泽东、卡斯特罗等社会主义者的思想。查韦斯把中国革命和毛泽东当成是委内瑞拉革命的兄长。{26}他对毛泽东的著作耳熟能详，尤其是后者“穷人翻身、农民革命”的战略思想及其“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革命豪情使查韦斯受益匪浅。执政后的查韦斯曾经成功地运用毛泽东关于军民关系的理论，把委内瑞拉长期受美国影响、“反共、剿灭游击队”意识浓重的、镇压人民的军队改造成了一支人民的军队，密切了人民和军队的关系。卡斯特罗建设社会主义的坚定信念、旗帜鲜明的社会正义和民族主义精神、对资本主义及其主导的全球化的强力批判等，都极大地鼓舞了查韦斯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二人过从甚密，查韦斯称卡斯特罗为“同志加兄弟的父子关系”，{27}并被美国《洞察》周刊称为“卡斯特罗在拉丁美洲的接班人”。同时，“21世纪社会主义”的首倡者和重要代表人物——海因兹·迪特里齐也对查韦斯有着重要影响。迪氏认为，21世纪新型的即“参与式民主”型的社会主义是唯一的出路。{28}资本主义制度越来越陈旧，注定会被“21世纪的社会主义”及其新制度所取代。“21世纪社会主义”的核心是参与式民主、公平民主的经济模式、无阶级社会和合乎道德规范的公民行为。新社会主义必将取代新自由主义。{29}从查韦斯的一些论述和政策中，我们不难发现迪特里齐的思想成分。
同时，西蒙·罗德里格斯的乌托邦社会主义和“有教无类”的思想、委内瑞拉民族英雄莫拉将军捍卫国家主权和“军民共生”的思想，还有卢梭“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乌拉圭“国父”阿尔蒂加斯关于正义的思想、拉美历史上的权威主义、堂·吉诃德身上那种“要铲除世界上不公正的斗士精神”{30}以及托洛茨基“继续革命”的精神等都能在查韦斯那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二）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的实践
为真正带领委内瑞拉人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查韦斯强调：“我们致力于将玻利瓦尔革命引导到社会主义上来，以一种新的社会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为社会主义道路作贡献，这种新的社会主义基于团结、互助、博爱、正义、自由和平等。”{31}具体说来，“21世纪社会主义”的蓝图是：政治上，实行多元政治体制，建立人民政权，以参与制民主代替代议制民主，鼓励社会各阶层广泛参与国家决策，反对一党制或一党定乾坤。经济上，发展个体所有制、集体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鼓励社会所有制，即集体制和合作制的发展，大力推进合作化运动。在社会领域，强调平等、自由，缩小贫富差距，建设一个包容的、没有特权的社会。{32}目前，查韦斯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几点：
在政治方面，加快人民政权的建设，鼓励社会各阶层参与国家决策。首先，查韦斯着手组建统一政党。为加强执政联盟各政党的团结，打破派别观念和官僚主义，查韦斯着手组建新的“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此前，查韦斯领导“第五共和国运动”宣布解散，党员自动加入新的统一政党。查韦斯强调，各政党有权自由决定是否加入统一政党，但如果选择保持独立就必须离开政府。此举已得到数十个小党派的支持。其次，查韦斯积极争取国会授予总统的“委任立法权”。“为了播种民主，播种和平和社会主义”，{33}2007年1月，委内瑞拉国会通过了关于授予总统为期18个月的“委任立法权”的法案。查韦斯获得了不经过国会同意而直接在能源、国家机构改革、金融和税务、安全与国防等领域颁布数十部“革命法律”的权力，为加快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提供了便利条件。第三，修改宪法，取消总统任职届数的限制，“我们将写入新的条款，让总统无限期寻求连任”。{34}这样，查韦斯在2013年任期结束之后还能再次参加总统竞选，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保障完成在委内瑞拉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的计划。查韦斯还要在宪法中加入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模式”的条文，“让新的价值观深入人心，消灭旧的个人主义、资本主义思想”。{35}为鼓励更多的阶层参与国家决策，查韦斯调整了行政区划，重新分配了地方权力，给委内瑞拉贫困地区更大的政治话语权；加强基层人民权力机构“社区委员会”的建设，发展“人民权力”，发展“主人翁式的、革命的、社会主义的民主”。{36}
在经济和社会方面，查韦斯在重要领域实施国有化，逐步确立国有制的主导地位，发展“人民经济”：{37}在允许私有经济和外资经济发展、继续组建合作社的同时，查韦斯开始把石油、电信、电力、银行以及总面积超过40万亩大型农场和牧场等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战略行业实施国有化。2007年1月，查韦斯把美国和西班牙公司控股的、国家主要的电信公司Cantv国有化，并加快实施电力行业国有化；2月，查韦斯又命令武装部队进驻外资控制的石油企业，几乎接管了所有外资能源公司；{38}对那些不承担相应责任而只顾逐利的商业银行和钢铁企业、大量囤积商品或违反基本商品限价的私有超市和食品店也要实施国有化；委内瑞拉“政府可能在今年年底之前实现天然气生产国有化”，同时“向钢铁厂和私人医院注资”。{39}查韦斯还下令新建了矿业、钢铁、拖拉机和国有计算机制造公司等国有企业，并在一些难以为继的私有企业里实行让工人持股并参与公司管理，以逐步实现工人对国家经济生产实施控制。对此，《纽约时》曾经评论说，“这个国家现在好像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立刻跨进社会主义”。与此同时，查韦斯继续推进扶贫工作，缩小贫富差距，维护低收入阶层和边缘化的人群利益，促进社会公平；{40}推广全民教育，彻底消灭文盲；要求所有企业职工每周至少参加4小时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课程学习，{41}以帮助他们建立“社会主义”的价值观，等等。
在外交方面，查韦斯继续高举建立“拉美联邦”大旗、维护国家的利益、独立自主和多元化等外交政策。强调用“美洲玻利瓦尔替代方案”（ALBA）替代“美洲自由贸易区计划”（ALCA），继续把实现拉美国家的大联合作为他对外政策的最高目标，建立一个类似于欧盟的大联邦。{42}查韦斯指出，ALCA是美国以经济贸易方式控制拉美的阴谋，粉碎这一阴谋的方法就是积极推进（ALBA），在团结合作的基础上实现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一体化，增强集体自力更生的能力。作为这一替代方案的重要环节，2007年4月，查韦斯倡议召开的南美国家共同体能源峰会，同意并支持他提出的建立贯穿南美大陆的天然气通道、成立地区性的“南方银行”等措施。查韦斯还承诺向玻利维亚、墨西哥和中美洲居民提供资金或医疗服务等。4月底，查韦斯正式表示退出“曾操纵委内瑞拉的经济，实行‘野蛮的社会政策’”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这样的机构委内瑞拉和委内瑞拉人民一个都不需要”，{43}体现出独立发展本国经济的自信心和坚定决心。此外，查韦斯还积极发展同伊朗、白俄罗斯等国家的关系，开展多方面的交流与合作。
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实践得到了广大人民尤其是中下层群众的积极响应和大力支持。当然，查韦斯前进的道路上还存在着许多困难和挑战。云谲波诡的国内政局、“山姆大叔”的容忍与否、经济发展的持续稳定等诸多因素都使这一新的探索充满了巨大变数。可以说，查韦斯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依然任重而道远。
三、管中窥豹——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引发的思考
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的探索刚刚开始，需要“留待历史事实作出客观和理性的回答”。{44}抱着一种客观、平和的心态，我们至少可以从中得出如下几点重要启示：
1、查韦斯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的探索表明了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在委内瑞拉的彻底失败。冷战结束后，西方发达国家竭力贩卖的新自由主义给拉美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委内瑞拉同样也未幸免。查韦斯“借助于社会主义，把它作为谋求国家发展的一种思想体系”，{45}努力建设一个“平等、公正，没有贫富鸿沟”的社会，并积极维护国家独立、发展民族经济、反对霸权主义和外来控制等，实际上是放弃新自由主义、走一条新的符合委内瑞拉国情的、非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尤其是在“当世界范围内的社会主义随着柏林墙的倒塌和苏联的解体似乎将要终结的时候”，{46}并且身处“世界宪兵”——美国的“后院”，这种非资本主义道路的探索就益发显得可贵。不管结果如何，它毕竟为深受新自由主义之害的拉美国家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2、尽管社会主义“常常会因为不同的宗教信仰、种族以及文化之间的割裂而难以辨认，也常常被恶意散布的谣言所扭曲，但是它仍然潜伏在所有仇恨和怀疑的背后，伺机重生”。{47}“三分之二的人口在完全知道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旗帜的情况下投票赞同总统”，{48}就充分说明了社会主义的美好理想已经深入人心，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无穷魅力和顽强生命力。在其“关于历史已终结的断言……令人尴尬地被证明言之过早”后，{49}福山又指出：“如果社会主义意味着一种政府控制大部分经济并对财富进行再分配以造成社会平等的政治和经济制度，那么我认为有把握说它在下一代的任何时候卷土重来的可能性近乎于零。但是，为弱者的利益和边缘者的利益而制约财富的权力的平等主义政治冲动，则仍然很强，正在卷土重来。……在设法影响事件走向的过程中，全球左派可以发明一种全新的治理形式，其作用将是对多国公司和为之服务的政府的一种强有力制动装置。”{50}作为当代资本主义体制的卫道士，福山半遮半掩地承认社会主义还会以新的形式存在和发展，令人深思。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饱经磨难和坎坷的社会主义就像凛冽寒风中充满生机的蓓蕾，必将迎来繁花似锦的春天。
3、要尊重一些国家利用国会民主选举获得政权，通过和平实现社会主义的道路的探索。19世纪末，晚年的恩格斯曾语重心长地告诫各国工人阶级：在“不放弃自己的革命权”的同时，要把利用普选权、开展国会内外的合法斗争作为“一件新的武器——最锐利武器中的一件武器”，{51}宣传、教育、启发、训练和组织群众，为将来社会主义革命作好准备。原委内瑞拉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领导人庞佩约·马盖斯也曾指出：“不能排除通过选举道路取得政权的可能性，正如我们不能因为巴黎公社的失败而断定不存在着类似尝试有成功的可能性一样。”{52}查韦斯放弃武装斗争而“转向体制内取得政权的道路”{53}的成功实践与上述思想有着某种契合之处，其成就也超过了恩格斯当年的设想，值得我们深思。依笔者拙见，在社会生产力发达或民主传统较浓、现代国会民主制度相对健全的国家，通过参加竞选、利用国会讲坛等合法手段进行和平民主革命很可能是该国先进的人们从基本国情出发、开辟的另一条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尽管，利用现代国会民主制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是这方面的探索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我们应该尊重和支持。
注释：
①http：//news.sohu.com//n.shtml.
②玛尔塔·哈内克尔：《委内瑞拉社会变革的过程及前景》，《国外理论动态》2005年第2期，第6页。
③⑩{44}乔斯林·恩里克斯：《委内瑞拉的变革：历史的发展》，《拉丁美洲研究》1998年第5期，第57、56页。
④⑨{13}{14}曾昭耀：《世纪之交拉美发展模式新探——评查韦斯“第三条道路”》，《世界经济与政治》2000年第11期，第58页。
⑤⑦曾昭耀：《是非成败查韦斯：“第三条道路”与那场政变》，《世界知识》2002年第11期，第22页。
⑥这次选举，查韦斯赢得了不包括弃权票在内60%的选票，创下了委内瑞拉40多年来最高得票记录。委内瑞拉以往选举的特点是弃权票比例很高，有时甚至高达70%，当选总统的投票率很低。参见罗西奥·马内罗·冈萨雷斯：《委内瑞拉玻利瓦尔的政治进程》，《拉丁美洲研究》2006年第2期，第11页。
⑧费德瑞克·富恩特：《在委内瑞拉建设社会主义——马尔塔·哈内克尔专访》，《国外理论动态》2006年第1期，第21页。
{11}方旭飞等：《军人与拉美政治——拉美高级军官的看法》，《世界知识》2002年第11期，第24页。
{12}罗西奥·马内罗·冈萨雷斯：《委内瑞拉玻利瓦尔的政治进程》，《拉丁美洲研究》2006年第2期，第11页。
{15}{17}{36}{37}{40}张笑然等：《口号·理论·难识庐山真面目》，《参考消息》2007年2月1日第14版。
{16}{46}{47}范春燕：《21世纪社会主义运动的新形式》，《国外理论动态》，2006年第12期，第7、8页。
{18}秦章：《国外媒体评述：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构想及其实践》，《党的文献》2006年第2期，第94页。
{19}畅征：《拉美“红色浪潮”中的查韦斯》，《领导科学》，2006年第16期，第44页。
{20}{30}王海京：《查韦斯：充满理想的拉美偶像》，《瞭望新闻周刊》，2006年8月21日，第41、40页。
{21}畅征：《拉美“红色浪潮”中的查韦斯》，《领导科学》，2006年第16期，第44页。
{22}乌戈·查韦斯：《委内瑞拉转向社会主义》，《国外理论动态》，2005年第7期，第21页。
{23}陶文昭：《查韦斯的新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2006年第1期，第97页。
{24}吴永恒：《查韦斯的革命与拉美的新觉醒》，《瞭望新闻周刊》，1999年第34期，第58页。
{25}《查韦斯21世纪社会主义是什么？》，《参考消息》2007年1月12日第3版。
{26}初福君：《乌戈·查韦斯：48小时惊魂》，中国石油石化2002年5月，第59页。
{27}盛立中：《查韦斯：“玻利瓦尔之梦”》，《观察与思考》2007、2、1，第51页。一说为“慈父和导师”，参见http//news.xinhua.com/world/2007查韦斯01/21/content_.htm.
{28}索飒、海因茨·迪特里希：《知识分子的危机与批判精神的复苏》，《读书》2002年第6期，第75页。
{29}徐世澄：《海因茨·迪特里希·斯特凡对若干理论问题的看法》，《国外理论动态》，2003年第5期，第5页。
{31}格雷戈里·维尔帕特：《委内瑞拉的21世纪社会主义》，《国外理论动态》2006年第10期，第6页。
{32}陈华：《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构想》，《当代世界》2006年第2期，第26页。
{33}http：//news.xinhuanet.com/mrdx/2007查韦斯02/02/content_.htm.
{34}{35}http：//
{38}邱永峥：《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这里在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环球人物》2007年第3期，第48页。
{39}《查韦斯实践“社会主义梦想”》，《参考消息》2007年8月10日第3版。
{41}《查韦斯下令学习马克思主义》，《参考消息》2007年4月26日第3版。
{42}http：//www·globalview·cn/ReadNews·aspNewsID21世纪社会主义5972.
{43}http：//business.sohu.com//n
4.shtml.
{45}海伦·德斯福瑟斯等编：《第三世界的社会主义》，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45页。
{48}刘宁宁等：《海因兹·迪特里奇论21世纪社会主义》，《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3期，第14页。
{49}马尔库斯·穆尔霍尔南德：《新社会主义评析》，《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7期，第22页。
{50}转引自福山：《社会主义会卷土重来吗？》，美国《时代》杂志，2000年5月号。
{5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6页。
{52}肖楠等编：《当代拉丁美洲政治思潮》，东方出版社1988年版，第126页。
{53}童小溪：《拉丁美洲左翼在体制内崛起》，《国外理论动态》2006年第4期，第28页。
单位：北京社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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