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胸验肺”，作为一个特殊词语，己写进2009年历史中。如果孤立地看，它只是例偶然事件；如果把它和最近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却又不那么简单。
乌鲁木齐7、5事件后，热比娅的儿女写给他们母亲的信中说：现在维吾尔族中出现了很多百万富翁，盖了数不完的高楼大厦，政府给了很多优惠政策。
很令人遗憾，正是在出百万富翁、出高楼大厦出各种政策的今天，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而当我们试图剥离其民族色彩却又发现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在吉林通钢、河南林钢一次次重演，这里也不缺百万富翁高楼大厦及各种政策。
是该开胸验肺时候了。

一、通化钢铁数千人抗议被建龙重组　总经理被围殴致死
【正文】综合《京华时报》、《新京报》报道，7月24日，国内著名民企建龙集团重组通化钢铁集团时遭职工反对，委派的总经理陈国军被围殴致死。集团子公司通化钢铁停产11小时。当晚，吉林省政府宣布，建龙将永不参与通钢重组。
　　据一职工说，24日上午，数千名通钢职工及家属向厂区聚集，打着口号，要求建龙撤出通钢。通钢一中层干部透露，当日，通化警方阻拦抗议队伍，遭到职工矿泉水瓶袭击。据数名职工证实，当时陈国军要求工人复工，现场多人数次对他拳打脚踢，并不让其离开。一职工称，24日18时许，陈国军死亡，医护人员和警察数次向里冲，均被人群堵在外面
(《大河报》2009年7月28日)
【解读】“军”应为“君”，当媒体还没有搞清陈国君名字时，他已经死了。
“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还想活。”据说是陈国君留给世界的最后遗言，但它并没能打动身边工人们。“大家伙都说，你要活，我们就得死。”一位目击者如此转述。
这是8月10日出版的《中国新闻周刊》关于通钢悲剧报道中一篇文章，题目叫《“改革者”的悲剧》。
有人爱把改革看成经济问题，实质上它是民生问题，生与死的问题。“改革者”的悲剧是“被改革者”的悲剧。在“改革者”不死的地方，“被改革者”就得死，发愁死，贫困死，生病死。当然开胸验肺或可暂时不死。
通钢重组三年，官方说“企业得到了快速发展”，然而在这快速发展中，“主人身份的失落感，工资福利的被剥夺感，收入分配的不均感，以及在改制过程中的边缘感”(1)，生长、发酵、交织、碰撞，汇成了今天工人们的愤怒。
说工人不明真相，也许他们不明白改制时上层与资方运作的内幕，但是他们的生存状况自已总明白吧。“我们要吃饭，子女要上学”，这是工人打出的标语，也是他们窘境真相，还是为什么极端暴力的答案。
直到今天，还有人坚持说增资扩股方案符合全体职工利益要求、符合国家法律规定；难道符合全体职工的利益要以职工的反对来表达？符合国家的法律规定要以吉林省政府宣布建龙永不参与通钢重组来阐述？
为什么改革？为什么人改革？如何让千百万劳动者避免被改革命运？在中国特色下如何坚持社会主义？这一切是不是应该引起我们反思？莫非改革真的需要杀开一条血路硬闯吗！
和新疆事件报道相比，这次媒体相当低调，低得可怕、可叹。

二、浙江东阳一未建工会企业违法用工现象突出，几成“血汗工厂”

【正文】浙江省东阳市歌山镇白泥坑村东阳市天染针织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染针织”）职工董伟斌向记者反映，他所在的公司存在诸多违法用工现象，酷热天不提供正常的饮用水，90％以上职工需要花钱买水喝，有的工人一天喝水花了一天工资的近四分之一……
　　记者在“天染针织”车间采访时发现，墙上贴着很多规章制度和纸条，满纸都是以罚代管，不管是产品质量、安全生产，还是职工生活习惯，不符合公司要求的都要罚款。“消极怠工罚20元”“干上班无关的事罚20”“物品摆放不按照要求或者摆放凌乱罚20”……几乎所有的管理都是以罚款的形式完成。
(《河南工人日报》2009年8月12日)
【解读】抓就业、保民生、扩内需、求稳定，是许多为政者的思路，尤其全球金融危机大环境下，更把它当作社会和谐的法宝。只是他们忘了，排在四句话之首的就业有两种：一种是奴隶的就业，一种是主人的就业。
这是《河南工人日报》转载《浙江工人日报》的消息，反映“工人掏钱买水喝花掉近1/4工资”现象。在记者采访中，“天染针织”车间墙上以罚代管的各种规章制度，相信许多人都不陌生。工人只是赚钱的工具，一切由管理者说了算，劳动者的利益和要求被忽视，这样的企业想不成为“血汗工厂”很难。
记者标题中把企业“未建工会”突出，似乎想点明工会作用。其实，一个在企业法人手下讨饭吃的工会，能有多硬的脊梁骨。对于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本性的资本来说，休说软弱的工会，即使法律和劳动监督，它也不放眼里。7月29日《河南工人日报》一篇评论工人过劳死的文章说：虽然《劳动法》早已明确劳动者 “八小时工作制”的基本权利，但连续加班甚至数个月不能休息一天的事件一再发生。在目前就业紧张的大环境下，能保住工作岗位已是万幸，劳动者哪里还敢争取“休息权”？
对于劳动者而言，生存权大于健康权，即使明天开胸验肺，也要把今天工资挣到手。什么自由民主平等，都是能吃饱饭以后的事。这是悲哀，也是无奈。
当然，中国人是善良的，也有好心的企业家，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资本和竞争，会把天使变成贪婪的魔鬼。金钱不相信道德，市场经济拒绝怜悯，这一点，经过三年重组生涯的通钢工人，当有切身体会。

【总评】我们的时代缺什么？
网友海凹写了篇文章，一些网友回言，有的说缺诚信，缺良心，缺爱心，有的说好像什么都缺，又好像什么都不缺，有的说现在不是没有法制，而是法制有时没有作用。
想了想，我说，缺一根打狗棒。
这打狗棒，是农民、工人、知识分子及一切劳动者的工具，用以维护自己的各项权利，包括批评权监督权选举权当家做主权，当然首先是劳动权。劳动权是一切权利的基础。正是由于劳动者的劳动权的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才造成了什么都缺什么都不缺的现象，造成了资本的为富不仁和权利的官僚与腐败。
如果开胸验肺，也许这是当代中国的主要病因。

2009.8.21

注(1)：(《工人们为何愤怒》中国新闻周刊29/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