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打架和孔庆东骂娘
鲁达打架和孔庆东骂娘
——关于通俗文学的断想
近日孔庆东教授怒骂《南方周末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论礼仪条款,孔庆东出口不雅,似嫌不妥,但大众力挺,一片赞扬。这是为什么?
本人感慨多端,由此联想到文学魂魄之所在,故瞎掰几句。
文学是人学,人是感情动物。文艺批评家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说:“情者:文之经。”托尔斯泰在给艺术下定义时,也非常强调艺术表现感情的特征,他认为:“作者所体验过的感情感染了观众或听众,这就是艺术。"白居易说:“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先动于情,然后兴于嗟叹,而形于诗歌矣。”而在文学作品中,“感人心者,莫先乎情。”
一见钟情,相府千金与讨饭花子能成眷属,见了恶心,门当户对也捆绑不成夫妻。
情,可以使亲生父子互相残杀,可以使陌生人拔刀相助;
情,可以使人为娃娃丢掉一个心爱的玩具而痛苦不安,可以使人看见守财奴丢掉钱箱而舒心大笑;
情,可以使人面对高官厚禄而视若粪土,可以使人为少长一级工资而痛不欲生;
情可以使人闻骂而喜,也可以让人听赞而怒。
人的爱憎好恶、喜怒哀乐、敬仰轻蔑、嫉妒羡慕、愁怨惊惧、期望焦急、忧虑猜疑等等情感的发泄,导致了世上千奇百怪的事件不断发生。
文学艺术作品中的矛盾冲突、性格撞击,实质上就是各种人物各样感晴的相互摩擦、相互纠葛。
无情没有人,没有社会,没有矛盾,不会产生文学艺术作品,也可以说,作者无有情感的灌注不可能写出动人的作品,勉强胡编乱造的文字也根本就不能算文学艺术作品。
传统曲艺段子《拳打镇关西》中,英雄鲁达得知卖唱少女父母惨遭恶霸镇关西杀害,怒火中烧,去找镇关西为少女报仇,但打人总得找个理由,他便生法激怒镇关西。
他让伙计叫镇关西出来,说:“——出来晚了我不依,他要问你我是谁,就说我昨天娶的他二姨。”
镇关西欺软怕硬,装笑脸施礼答话,十分客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鲁达没
法打,可不打发泄不了愤怒之情,就继续找茬:一刀要切五斤肉,里去骨头外剥皮,多了不要,少了不依。
鲁达想借肉的斤两发火,没想到镇关西手艺高,一刀正好割了五斤,怎么办?怒火不泄不行,还找碴儿,说:“没钱!”
镇关西说:“送给大爷你白吃。”
鲁达还是找不到打人的理由,硬发火:“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一不僧二不道,凭啥你肉我白吃!你要钱来我没有,你要不要我不依!”
鲁达不论理,耍流氓,充无赖,硬激怒镇关西,可镇关西偏不来火。他越硬,镇关西越软:“你给我,我就要,你要不给我也不提。五湖四海交朋友,什么你的和我的!”
鲁达生不来气,勾不来火,没法下手打人,只好找个酒楼,把肉炒吃了。
鲁达想完事,可那被镇关西打死了父亲的少女动了情:“只曾想你能替我爹娘把仇报,哪知道你拿我爹娘换肉吃!”
言外之义,你以“侠义”为招牌,干的是黑吃黑的勾当。
鲁达善良正直,是一个点火就着的刚强硬汉子,哪受得了这情感上的强烈刺激,“噌”一下子怒火又起来了。
他二次去找镇关西,要到镇关西家炒肉,叫镇关西全家陪席,姐妹斟酒,五姑六姨陪喝,并目还得陪好,陪不好还不依——镇关西终于受不了当众羞辱,与鲁达动了手。
鲁达打人的理由是什么?
论私理,镇关西不仅没得罪他,还恭维巴结他;论公理,县有县衙,府有府官,他该去替少女告状打官司。以此论,鲁达没理。可他越没理,越不论理,越胡搅蛮缠,无事生非,越显得他正直、侠义,越显得他性格独特,听众越喜欢他。
观众喜欢的“理由”,鲁达仗恃的“理由”,实际上只有一个“情"字——对弱者的同情之情,对恶霸的痛恨之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情。
鲁达不论理,耍无赖,并且行为违法,但他绝对不会导致人们作恶犯罪,不会为社会打造无赖流氓,只会引人向善,潜移默化出更多惜弱怜贫、拔刀相助的侠客!
若想替镇关西鸣不平,首先你得证明镇关西不是恶霸,没有欺压良善?否则,任你搬出万条法律、礼仪条款,大众还是恨他。
同理,争辩孔和尚粗口对否,也必须首先查清楚《南方周末》有没有汉奸行为,否则,只是在“教授修养上”争论不休,任你说出多少条礼仪教条,也无损他“醉侠”的高大形象。
都把《孔和尚有话说》当政论对待,我却是当抒情散文看的。
孔教授常用的“枪毙”之类语言便是文学性的感情夸张。此类嫉恶如仇的夸张性语言,正是孔庆东语言的独特魅力。试想,孔庆东面对丑恶,倘若也十分理性的、左右逢源地说什么“我希望这些同志要认真学习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加强思想修养”一类大话套话虚话忽悠话,甚至屁话,雅是雅了,效果还会有吗!怕是大众听了,不仅不会有任何触动,反倒会收获“去你妈的,忽悠什么呢”的粗鲁回敬。种瓜得豆,这是文学语言常有的效果倒置现象,其中作用的便是情感的力量。
从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从水管里淌出的都是水。愤怒出诗人。没有感情的文字,任你如何花稍,还是屁也不如。这怕是当前众多文学作品高雅归高雅,大众却嗤之以鼻,以“他妈的净瞎掰”的粗话相对的主要原因吧!
粗鲁的语言通过感情的发酵,可能产生高尚的情愫,而虚伪的“文雅”却在潜移默化中加强着人性的丑陋。面对邪恶不能遏制的情境下,一句粗鲁的怒骂有时候胜过千言万语的力度!面对针刺不透的厚脸皮,唾上一口浓痰,兴许有效。
文学来自生活,亦可反过来作为生活的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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