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绳之拧：始于批证、终于道谦的灾难高发模式

作者 苏 杜

2007-12-15

有理论告诉国人：我们国家现正处于“事故高发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理论得到了实践的验证。辽宁“钢水熔人”案，正在交接班的工人，主要是“体制外员工”农民工，死32人；这在中外钢铁工业史上是史无前例的。山东的“新泰溃井”案，令正在井下作业的煤矿工人，主要也是“体制外员工”的农民工，死181人；民政部定这起事故为“自然灾害”，但天上下雨井下死人，这在中外煤矿工业史上，恐怕也是史无前例的。湖南凤凰“塌桥”案，死64人，事故调查组结论是“桥梁施工中少有的伤亡事故”，如果从再过17天就要举行“竣工典礼”的角度看，恐怕仍可以算得上中外桥梁工业史上的史无前例。这次的山西洪洞矿难，死了105人，虽然比起黑龙江七里河矿的171人来，比起山东新泰矿的181人来，“呈现下降趋势”，但如果从“洪洞县党政前一天刚召开了安全生产会议”的效果来看，说是史无前例，仍不算是浪得虚名。总之，单从这几起史无前例的例子来看，“我们国家正处于事故高发期”的结论真的不错。

不过，“事故高发期”理论构建得还不甚完备，按照眼下理论的构建理性，还应当有“模式”。我是没有半点资格参与理论构建的，但在网上乱弹，如不被“接通知暂时撤下”，也说不定可资参考。我以为，特别是铁岭的“钢”案，凤凰的“桥案”，洪洞的矿案，从当地政府的作为来看，都具有“始于六证俱全终于检查道歉”的特色，足堪称模式。“钢水熔人”的辽宁清河特种钢有限责任公司，其设施设备均经过ISO 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深圳）认证，“公司信用好，在社会各界获得广泛好评，银行资信连续多年被评估为AAA级，连续8年被评为铁岭市“重合同、守信用”单位，连续3年被评为铁岭市“文明单位”。近几年公司先后获得清河区先进党委、清河区明星企业，铁岭市先进集体，全国模范职工小家等荣誉称号。”最有说服力的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高峰为辽宁省人大代表、清河区人民政府区长助理”，绝对的先进生产力、新阶层优秀代表。这一切，自然是“六证俱全”。湖南的凤凰桥虽然在竣工前17天一埸到底，但此桥 “气势宏伟，古乡古色，十分契合古城整体风貌，建成后必将成为古城的又一重要景观”，乃“向州庆献礼”的“政治任务”，《湘西团结报》在埸桥的同一天报道称，“凤大路建设由湘西州凤大路建设有限责任公司负责，公司由湘西州公路局抽调精兵强将组成。公司严格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对施工、监理等工程进行招标，自开工以来，凤大公司积极推行工程建设精细化管理，着力抓好工程质量、安全、进度、成本、廉正管理五大控制。几年来，建设工地从未发生一起安全责任事故，公司未收到举报不廉的电话或信件，受到一致好评”。据说，担纲施工的公司还是国家级资质呢。这一切，概“六证俱全”当不算是贬词。本年度岁末的这次洪洞矿案呢，更是以“六证俱全”名闻天下。说这些特例“以六证俱全始”，恐怕不是虚妄。而“以检查道歉终”呢，事情明摆在那儿，似乎不必再绕舌了，但其中的高度一致，还是值得学习。例如刚火灾死了10人的广东东莞镇书记的深刻检查沉痛道歉，与山西临汾市长的深刻检查沉痛道歉，就保持着高度一致。前者检查道歉说，“党委、政府由于管理疏忽、工作不到位而导致发生如此严重的火灾事故，责任重大、教训深刻”，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后者检查道歉说，“这起矿难，使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蒙受重大损失，社会影响十分恶劣，教训极为惨痛。作为一市之长，我没有做好工作，辜负了党和人民的重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到十分痛心和愧疚，难辞其咎，愿意接受组织给予的任何处分。” 有如此高度一致，才称得上模式。

说到这里，恐怕此贴又会“接通知暂撤下”。但不是这种模式又是什么模式呢？回忆一下两年前死了171人的黑龙江七里河矿难吧，当是时的领导出台了事故处理的“八个落实到位”，国人都觉得这一次可不是检查检查，道歉道歉就可以过去的了，然而，我们现在谁也知道了，不用说“八个落实到位”，连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也只是在李毅中局长两年之后又大动了一次肝火之后才“落实”到了位。而在这两年中，“六证俱全检查道歉”的故事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广东的桥埸了，湖南的桥继之；辽宁铁岭钢包脱落，山东滨州铝包升天。

这一次洪洞矿难后，山西又出台了事故处理的“五铁”： 用铁的意志“严查”；用铁的手腕“严治”；用铁的决心“严管”；用铁的纪律“ 严管”；用铁的措施“严关”。单愿这不是秘书们玩弄词藻而真是“铁面”现世，否则，“始于六证俱全终于检查道歉”的灾难高发模式，非进入“事故高发期” 的理论体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