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将这个老人从排水管里揪出来

他们围着这个老人向人群大声欢呼

他们围着这个老人大声咒骂他

他们撕扯这个老人稀疏而沾满灰尘的头发

他们强迫这个双腿被炸伤的老人站起来

他们从四面八方推搡这个老人

他们用拳头打这个老人

他们用脚踢这个老人

他们用枪托击打老人已经中弹的头颅

他们脱下鞋子用鞋板抽打这个老人的脸庞

他们将这个老人推在地上拖出$2

他们将这个老人扔上车

他们跳上车围着这个老人

他们朝这个老人的胸脯开枪

他们朝这个老人的腹部开枪

他们将这个一动不动的老人放在车顶上游街示众

他们将这个老人放在超市的冷库上

他们将这个老人放在洋葱和白菜旁

他们排着长队，笑容满面地参观这个赤裸上身的老人

他们在这个满身血污的老人身边拍照留念

他们对着镜头酷酷地摆出V字手势

原谅他们吧！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曾经属于他们的

宝贵的‘自由’、‘平等’、‘和平’

已经被他们亲手埋进长满红色毒草的无底深洞

而那个69岁的老人

在生前

唯一反抗他们的举动

是靠在车头上

用手掌抹去粘住眼睛的鲜血

睁大空洞而迷离的眼睛

绝望地看着他们

喃喃说着：

我对你们

做了什么？

2

——利比亚的首都，的黎波里，被称为地中海的白色新娘

一只雄鹰

在北非的上空

孤独翱翔

它守卫着

贫瘠的沙漠上

那块最富饶的绿洲

几个外来的盗贼

一边在绿洲放火劫掠

一边将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向他们扑来的雄鹰

鲜血如海浪一般喷涌

染红了地中海的白色新娘

3

从一个无底深洞

偷偷探出一管赤红的长枪

一只雄鹰从湛蓝的天空

坠落到荒凉的沙漠上

它无力地拍了拍翅膀

但再也飞不上辽阔的天空

鲜血沿着弹孔潺潺流淌

一蓬玫瑰围着雄鹰灿然开放

4

那个住在贝都因帐篷的老人已经死了

人们奔走相告，庆祝战斗的胜利

可是地中海啊，你为什么泪流满面？

因为，因为我的绿色明珠被铁蹄践踏

已经裂成碎片，再也无法将它复原

那个古怪而威风凛凛的老人已经死了

人们振臂高呼，几乎陷入了疯狂

可是地中海啊！你为什么泪流满面？

因为，因为失去了他的庇护，野兽们

闯进家园，肆无忌惮猥亵我的白色新娘

5

大海啊，帝王的统治到你的边缘为止——拜伦

再见了，自由的元素——普希金

的黎波里暮色苍茫

暗夜里的星星和月亮

此刻变得像血一样猩红

一个阿拉伯男人

坐在冰冷的礁石上

询问暗蓝的地中海：

大海啊！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白色新娘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

她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

白色的笑容像天园的乳河一样

在她年轻的脸庞温柔地流淌

我还没有将她领进崭新的房屋，

我还没来得及亲吻她的脸庞

她就在那面三色星月旗下失去了影踪

大海啊！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白色新娘

6

地中海的白色新娘

静静地躺在绿色的海藻中

精美的的婚纱流光溢彩

像洁白的珊瑚一样随波飘荡

天使一般的鱼群簇拥着她

用嘴唇吻去她身上的斑斑血迹

她的丈夫在海边痛哭流涕

她却不为自己的死亡而难过

她知道，曾经向她开枪的那些家伙

不用多久，将沉痛地把她思恋和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