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地
浇地
这是发生在 正月初八 的事情。当然,这里所说的浇地,不是我去浇地,而是我的弟弟和他媳妇去浇地,而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去田间地头观看了一下。
在还没放寒假的时候,我打电话问母亲老家下没下雪,她就说没下雪。 腊月二十二 ,我独自一人回到家,又问母亲,她还是说一冬天没下雪雨。由于还没立春,天还很冷,所以就没有浇小麦,怕冻了麦根。要等一等,如果还是不下雪雨,等过了年后就浇。在家呆了一天,我就赶回了妻子的家。
年初五下午,我们很幸运地买到了返程的火车票。初六早上,我就携妻带女回老家去。来回折腾是要花一些钱的,坐公共汽车加上打车,来回要花费近二百元。虽然我的老实巴交的母亲不会强求我带妻子和女儿回家和家里的人们见面,但是千里迢迢回到故乡,不带孩子回老家露一下脸儿心里也不过去。
初八早上,原来二队的一位异性哥哥到我家,问我弟弟想不想浇地。如果想浇,就要去修一下垄沟。没等吃早饭,弟弟就随他去了。弟弟走后没多久就打电话问弟妹,问他们种的地是不是在某个地方,还有与某某家的有什么区别。弟妹在电话中向他做了确认。
没过多久,侄子就把弟弟叫了回来吃饭。他说已把垄沟修好了,就等着先浇的人浇完再浇了。
吃完饭后,弟弟又去了,稍后,他妻子也去了。
弟弟很快又回来了,嘴里嘟哝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让我们浇,谁也别想浇。看谁制过谁。”
“怎么了?”母亲问。
“X新呗。强梁惯了。人家叫他的时候不说浇,等着人家都把活干完了,又说要浇了。”
他说的X新与我们家还有干亲戚关系。我的父亲认他的爷爷奶奶为干父母。他的父亲就是我父亲的干哥哥。我的干大爷是个慢声细语的人,而他的这个大儿子的确十分强梁。现在的他年近五十,在八十年代初结的婚。结了婚后,我的干大爷曾把安排乡里接电话,没少喝酒惹事。在八五年左右,他们家把我们生产队的牲口棚旧院买了下来,拆掉后建起了宽敞的锁皮房。据他的妻子说,建房子时借了六七千元钱,没有用到就存了银行,结果大赚了一笔。那几年,煤矿开始招挖煤的,每月能拿到上千元工资,他就去了煤矿。据说是去挖煤,是不是真做了挖煤的活儿也说不准。按他那滑头的样子,他会真心实意地干挖煤的活儿吗?不管怎么样,人家又攒了不少钱。我的干大爷从邮局退休后,让其小儿子接了班。大爷在家中省吃俭用,还放着一大群羊。其小儿子在邮电局上班,还替他父亲领退休金。这个老大不愿意,就争着要把老人的退休金按半分。尔后,这个X新也搞过贩卖药材的生意。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据说就已经有了几十万的家底了,平日里总显出财大气粗的样子,白白胖胖。小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X新的近门弟弟拿到了机井的钥匙,就问他要不要浇地。从我弟弟的话语中听出,这个X新当时没说要浇地。然而,等别人把垄沟修完后,他却来了。他来到后只管疏通他自己家地里的水道。在他的近门弟弟浇地时跑了水都不提醒一下。他的近门弟弟产生了不快,浇完后就把钥匙给了我的弟弟,这就引起了X新的极大不乐意,堵着不让浇。他的理由是让他的那个弟弟替他排号,他的弟弟浇完后他就浇,浇完上面的再浇下面的,然后别人再浇。
我的弟弟也有些急脾气,很快就蹦了,拿着钥匙就回家了。他想你X新不让我浇,咱大家都不浇。那个X新到底有没有告诉他的那个弟弟排号的事情,我是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但从其一贯为人处事的风格来看,他是很可能没有给他弟弟说的。话又说回来,即使他让他的弟弟排号来,他的那种浇完上面再浇下面的想法也太霸道强梁了。
听我弟弟诉说,那个X新好象没有一点儿道理。但是,我们也要换位思考一下,那就是我弟弟有没有从别人的角度考虑,亦即那个X新的想法合不合理。当然,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我的弟弟是占理的,而X新就是强梁的。
过了一会儿,我的弟媳回来了,劈头盖脸就埋怨起我的弟弟来了,说他听不明白开玩笑,人家还没说出意思来,他就蹦了。他是有些这样的性格特点。但是,那种做法是不是真的是开玩笑还得想一想。母亲和我们两口子在场,我的弟弟没再做太多的争执,仅说了一句:“你这样人,人家不让你浇也活该。”总之,这个尴尬没有酿成轩然大波。我的弟媳拿了钥匙走了,我的弟弟也随后跟着去了。
我们在家中光坐着站着也无聊,妻子就提议去看浇地。我便带上相机,向他们浇地的地方走去。从电视上看,有些地方的土地已出现了旱裂缝,我们那个地方还没有出现那样的景象。天气还很冷,风还很刺骨。天空中也阴沉沉的。
仔细观察,我们那儿田野里还有不少树,但那都是农民们在挨近自己地的地方栽的,那是私人的。搞完大寨田时,只是在路边栽了树,那是整齐的。而现在的树是没有统一安排的。农民们想在自己地头栽树就栽,没人管,这里有一些,那里有一些,参差不齐。
搞大寨田时修的路和栽的树早已不成样子了。搞完大寨田时,许多地块地沿都用石头砌好了,而现在那些石头都被拆乱了,或者已被人们运回家里做了其它用处。那时修的专用浇地的垄沟也破败不堪了。
由于刚过春节,也由于还没立春,浇地的人还不太多。也许是有不少人在等着老天下点儿雪雨,能省一些钱就省一些。我们村吃水浇地共用的唯一眼机井的出水流还行,不是太让人焦虑。但是,如果继续旱下去,大家都浇地的时候,出水量会肯定下降的。在前几年干旱的时候,出水量极少,浇一亩地要用好几个小时,电费就得几十元。那种情况下,更让人焦心。
说句实在的,只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打出这一眼机井后,我们村的人吃水浇地才改善了一些。在七十年代也努力打过机井,但没有成功。那时没有机井,但吃水还不太成问题,到了冬天的时候,老井里还会有水。到了后来,祖辈留下来的老井夏天过后就逐渐没水了。最近,更是由于按规划修街把一口老井填埋了。
打出机井后,全村的老小都很激动了一段时间。然而,二十多年来,灌溉技术却没有改变,那就是大水漫灌,浪费了多少水和电啊!以前是靠天吃饭,现在也没有根本改变,我们村的许多土地还是浇不上,还是纯靠天收。母亲和其他的人就说这几年老天爷帮了大忙,更为老百姓省了大钱。老天几乎是按点儿来雨,需要的时候就会下雨。山坡地与下面的能浇上的地的产量没有多大差别。然而,老天会一直照顾人吗?这不,现在就不行了。
在这三十年里,除了打出了一口机井来,我们村的人从没有做过水土保持和水利建设方面的工作。搞大寨田时整制的土地又被破坏了。山快补炸平了,山上没有增加一棵树。山美水美,鸟语花香的梦想越来越越难以实现了。家乡啊,这样下去,你还有前途吗?
走到地的时候,弟妹和其他几个人合伙干着。那个X新也一起干着。虽然分开地了,像现在这种技术的浇地,一个人两个人还很难单独完成,必须合伙干才行。如果还是搞集体生产,像浇地这种活儿就可以安排几个人做,不会发生为了先浇后浇争执的事情。另一方面,本来就不太大的地块也不会被分成那么多条条,造成土地浪费。
我已早说了,我的弟弟是个急脾气,吃软不吃硬。下午,弟弟回到家后,又说了X新的事情。X新递给我的弟弟一颗烟后说问题不是在谁先浇后浇而是他那个近门弟弟没有为他排号还把钥匙给了别人。不管怎么样,那是以释前嫌的努力吧。我的母亲就怕发生打架的事情。我也说我的弟弟不一上来就接X新的茬也行,没人理他他也闹不起来。我们都是局外人,谁也不确切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形。不管怎么样,事情过去了,没有发生太糟的事情。
年前回家的时候,母亲说听我的弟弟和弟妹说,村委想把靠近机井的那片田连同水井卖给办厂的人,说是要办什么瓜子厂。我就说那将不是好事情。村里的人有的愿意卖地要钱,也有人不愿失去土地。如果没有了田和水井,村民们靠什么活呢?能靠钱活命吗?说到卖地这样的事情,弟弟也不是糊涂人。他就讲了我们县城附近有的村子卖了地后村民们得到的钱光买馒头都吃不饱。然而,他又说,如果有人想买,村书记又要政绩执意要卖的话,一户两户的人挡也挡不住啊。现在是经济危机,许多厂子都倒了,那家瓜子厂设在105路西别村地上的厂子已经好几个月没生产了,说不定我们村的那片地能躲过一劫。然而,谁能说得准事情呢?就怕有人一头走到黑啊!
关于浇地,母亲和其他一些人说现在浇已经晚了,要想有好收成不可能了。也有的人说要是一直不下雨,到收麦之前得要浇好几水。如果要浇好几水,我们村的那口井能有那么多水吗?现在,全国都知道了旱情严重。在做着各种努力的同时,农民们在焦急地盼着老天下雨。天能随人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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