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欧洲议会选举:欧洲政局处于绝境之中
各国政府几无维持之信心, 但也无真正社会主义之替代选择
罗伯特·贝歇特(Robert Bechert), 工人国际委员会(CWI)
如要对上周欧洲议会选举进行综述的话, 尽管可能存在由于低投票率而带来的失真现象; 但群众对于众多政府就算非严重敌视, 但无疑也充满着焦虑和不信任的情绪。 例如在英国、 希腊、 爱尔兰和匈牙利诸国, 执政党都遭受了巨大的挫折。 但一般而言, 除少数例证外, 这并未导致对左翼和绿党等政治力量的支持, 相反带来的是投票率的下降和甚至是对民族主义或极右政党支持率的增加。
欧洲陷入1930年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就在大选之前, 欧洲央行预测经济将进一步恶化, 年内欧元区16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将下降5.1%左右。
这一经济背景导致广大群众对于欧洲绝大多数执政党的愤怒, 即使那些参与投票的选民也希望能寻找合适的替换者。 一系列创纪录的低投票率表明群众疏远欧盟和正确地认识到所谓的欧洲议会是软弱无力的, 而这也恰恰是对众多建制内政党排斥的自然反应。
虽然民族主义和极右翼政党的选举胜利赢得了诸多新闻媒体的头条位置, 但是爱尔兰社会主义党(CWI爱尔兰支部)乔-希金斯(Joe Higgins)在都柏林的选举中赢得一席之地,这充分说明深深扎根于工人阶级之中、 培养一个斗争的传统和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政策是完全可以赢得来自群众的有觉悟的支持。 但不幸的是这没有成为本次选举中广泛的成功经验, 只有葡萄牙的左翼力量和丹麦的“人民反对欧盟运动”(“Peoples Movement against the EU”), 虽然政治纲领仍显疲软, 但也为左翼赢得了明显的成功。
自危机肇始之起, 现实就已经十分明确说明这是由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本身所造成的。 所以在任何阶段资产阶级都不可能将对这一经济灾难的指责转嫁于工人阶级、 工会或‘社会主义’。 从历史上来看,这将导致在对政治参与的短暂停止后, 群众对那些反对资本主义或至少能提供一个不同寻常的社会远景的政党的支持率大增。
在欧洲各国, 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包括游行示威和一天的总罢工。 特别是在法国, 如此群情振奋的抗议性活动此起彼伏以反对资本家和政府企图将危机转嫁给工人阶级和中产阶层。 而同时在其他国家, 如比利时、 希腊和葡萄牙, 也可目睹如此规模的重大群众行动。
然而, 几乎所有的工会领导人都并不寻求在这些最初步骤的基础之上以建立一个更广泛的群众运动。 相反, 抗议示威经常成为孤立的行动, 往往只是用作释放群众怒气的安全阀, 或者在一些个案中5月的游行成为工会在选举中支持社会民主党的动员。
缺乏工人阶级的政治选择为右翼打开了方便之门
目前阶级斗争钝化局面的复杂性在于多数欧盟国家中没有大规模的或群众性的政治力量可以挑战当前的危机。 这不是什么偶然现象。 工人国际委员会(CWI)自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就提出, 当前大多数国家都不再拥有任何群众性或重大的反对资本主义政党。 这是由于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攻击之下, 前苏联的垮台和前资产阶级工人政党(具有工人阶级群众基础和亲资本主义的领导力量)彻底堕落为资本主义政党的共同结果。
在这场危机中这一点一直以来成为了资本家的最后一线希望。 这也意味着迄今为止经济危机没有引起群众大规模的反对资本主义制度本身。 在许多欧洲国家的工人、 青年和部分中产阶层已宣布, “我们将不会你们的危机买单” 。 这一口号对于反对失业、 生活水平下降和削减社会福利是一个良好的起点, 但它同时也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资本主义危机带来的问题导致对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反对并提出了替代性的社会主义选择。 但是, 目前在欧洲除了工人国际委员会(CWI), 还很少有工人阶级的运动力量将反对经济危机的冲击与建设社会主义的支持积极地联系在一起。 而正是这一失误为右翼的选举胜利开辟了道路。
在一些国家, 不仅是比利时, 中右翼政党在选举中有所斩获, 或至少遭受的损失远比其他国家少。 往往这是临时改变策略的结果, 如法国的萨尔科齐批评资本主义制度的过度贪婪, 或者德国的默克尔大规模扩大政府资金注入提供临时工作以减少裁员。
极右翼政治势力的收益
在整个欧盟内, 右翼政党的势力得到进一步发展, 即使实际选票没有增加在百分比上也获得了增加。 而移民成为一个关键问题, 右翼政党充分利用工人担心来自欧盟内部和外部的移民, 以及相关的就业问题和‘过度’社会福利的压力。 种族主义、 敌视穆斯林、 吉卜赛人, 在奥地利暗藏的半反犹主义都成为本次选举中的重要因素或临时的选举工具。 除此之外, 往往只有极右翼力量反映了在欧盟内部民众反对欧盟的愤怒, 这是因为欧盟本质上的不民主和欧洲大国对其统治。
结果一般从表面上看, 这次选举似乎显示欧洲向右转向;在有些国家, 而且是极右政党得到了最大的收获。 最突出的例子是在荷兰举行的第一轮欧洲选举中极右翼政党自由党(PVV)得到了17%的选票, 也就是76.9万票, 成为荷兰的第二大党。 同样右翼民族主义和极右政党还在英国、 芬兰、 希腊、 匈牙利、 意大利和罗马尼亚等国取得了重大进展。
然而在德国左翼党(The Left Party)尽管存在着它自身的弱点, 但仍然是反对降低生活水平的主要力量, 在全国范围内, 德国极右翼政治势力在投票中几乎没有明显改变尽管他们在同时举行的一些地方选举中稍有进展。
资产阶级评论家能够部分地将选举结果描述为向右转变, 因为前工人政党所谓的官方‘社会主义者’往往在这次选举中遭受损失。 但事实上它们实施的新自由主义政策正日益被视为与中右翼没有什么不同。 而同时目前在奥地利、 英国、 德国和西班牙等国执政的政党也遭受了惨重损失。 在前三个国家中它们的投票率降到了历史最低, 尽管在德国社民党试图显示出一个稍微‘亲工人’的友好形象。 而在另一些国家, 处于反对党地位的这些党派略有收益, 因为它们被看作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收益者。 因此, 在瑞典它们赢得了24.6%的选票, 排在第一位;在希腊赢得了36.6%。然而,在法国社会党虽然没有执政, 但由于群众对其过去的执政记忆, 使它的选票支持率只有16.48 %, 仅只有0.20 %领先于绿党。
在三个主要由右翼政府执政的国家中, 虽然执政党仍然在选举中居于首位, 但选票数量却少于往常。 在法国, 萨科齐声称成功地赢得28%的选票; 但却故意忽略一个事实, 即72 %的人投票反对他的政党。 而在德国基民盟的默克尔, 尽管位列德国各政党的榜首, 但所得票数共134.3万票, 远逊于2004年的选举成果。 波兰政府得到了最高票44%, 但只有24%的公民参与投票, 这意味着它只赢得了不到12%的选民的支持。
极少数政府仍然保住了他们的支持率, 意大利政府就是其中之一, 赢得了45%的支持率, 但这一支持率与2008年4月的大选时贝卢斯科尼新政党的成立之时事实上支持率有所下降, 而与2004年欧洲议会选举时相较也没有进展; 而与此同时, 极右翼北方联盟(Lega Nord)的支持率却增加近一倍。 意大利就是如此一个典型国家, 尽管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肆虐无常, 但由于缺乏真正的社会主义选择, 而使选举中右翼势力得以长驱直入。
贝卢斯科尼当局的力量就是来自于选民对中间偏左的政府的根本失望, 尤其是最近的‘橄榄树’联盟的糟糕表现和意大利重建共产党(PRC)的失败。 意大利重建共产党(PRC)成立于1991年, 当时曾经拥有大量的支持, 而且这种支持不仅仅是在选举中, 也包括在现实的工作场所和社会中; 但由于其政党领导人加入资本主义政府, 而并非为赢得对社会主义政策的支持而进行斗争, 群众的支持被白白浪费了。 一度意大利重建共产党(PRC)甚至迹近彻底崩溃。 与2004年相比, 支持‘共产党人’的选票从2,757,000张跌到了1,032,000张(从8.47%跌至3.37%), 而相对‘温和左派/绿色’阵营的选票从1,467,000张跌到了95,500万张(4.51%至3.12%)。 但目前在意大利仍然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左翼力量。 意大利重建共产党在意大利共产党人和欧洲左翼的联盟中共赢得1,032,000张选票, 而共产主义工人党单独赢得166,000张。 而这种群众支持仍然为在意大利基于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而建立新的政党想法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基础。
在一些国家出现的左翼进展
但相对于这一整体背景, 爱尔兰社会主义党(SP)的乔-希金斯在爱尔兰的胜利与发生在欧洲其它国家的情况产生了明显的对比。 爱尔兰社会主义党(SP)在都柏林第一轮选择投票中赢得了50,510张选票(12.4%), 与2004年的23,218张增加了一倍以上。 这是基于其纲领和历史记录而明确投给爱尔兰社会主义党(SP)的选票, 因为它的另一个竞争对手有, 主要反对党爱尔兰工党在都柏林第一轮选择投票也有所增长, 从54,344增加到83,741, 而即将退出欧洲议会的新芬党的第一轮投票从60,395下降至47,928。
唯一可以与乔的选举胜利相提并论的是结果是葡萄牙的左翼集团(BE), 其选票数增加一倍, 达到381,000张(10.7%)从而超过了由共产党领导的CDU联盟的张选票, 而丹的“人民反对欧盟运动”的选票也从97,986张增加到了168,035张(7.18%) 。
新左翼力量
自90年代初以来的工人国际委员会(CWI)一直认为前社会民主党和所谓‘共产主义’政党的堕落意味着需要重新建立社会主义的力量, 为实现这一目的也需要重建独立的工人政党。 这些政党可以提供一个联接点以反对资本主义的进攻和对社会主义思想的讨论。
最近几年我们已经看到了一系列组建新的左翼政党的尝试。 而这次选举中英国的一个重要步骤是, 主要的铁路工人工会发起新的选举联盟, “No2EU,要求民主”
(“No2EU, Yes to Democracy”)其中英国社会主义党(CWI英格兰和威尔士支部)也参与其中, 还有英国共产党等, 共赢得了上涨1 % 。
但许多新的政党没有将行动的力量和清晰的政策结合起来, 也没有做好建立真正和持续的力量的准备。 建立新的政党是一场真正的斗争, 尤其是在选民们还习惯于将选票投给前工人政党, 因为他们看起来似乎还是一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力量或者甚至可以为民众争取到一些让步。 但是活动、 经验和新的政党活动相结合可以为新生的重要力量打下基础, 而都柏林选举的胜利已经为这一现象初显轮廓。
但是, 总的来说新的左翼政党没有产生重大影响。 这部分是因为许多政治家的右转, 拒绝作为社会主义进行活动, 也没有以明确而坚定的方式提出他们的纲领和诉求。
在德国, 左翼党相对于2004年赢得了390,000张选票, 而且所占选票比例略有提高达到7.5%, 但这只到达一年前民意调查数字的约一半左右, 而且也低于其自身的超过10%的目标。 同样, 在希腊激进左翼联盟(Syriza)支持率达到4.7%, 略高于2004年时议会选举的4.16%, 但这远低于2008年民意调查的18%支持率的数字。
不幸的是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法国的新反资本主义党(NPA)身上, 虽然NPA赢得了4.8%的选票, 但远低于其注册时2009年1月9%的民意调查率。 该党组成的一个关键的力量是法国革命共产主义联盟(LCR), NPA的投票支持率相较于2004年LCR与工人斗争派(LO)结盟选举时的2.56%略有提供, 这次选举中LO单独参选赢得1.2%的支持率。 但这4.8%与2002年时NPA主要领导人奥利佛-贝赞桑诺(Oliver Besancenot)参与总统竞选时的4.25%的支持率相较是令人失望的, 加上LO的支持率当时达到了5.72% 。
一些‘老牌’左翼力量的状况发生了停滞, 如荷兰的社会主义党, 造成这一结果的部分原因是在于领导层的右转, 尤其是基于民族主义立场对欧盟的反对和与资本主义政党结盟参与地方政府。 事态发展注定了这些政党的失败, 无论它是最终像意大利重建共产党一样迹近崩溃, 或者在新的群众力量发展中渐渐变得无足轻重。
在一些国家, 这些新左翼力量的的疲软意味着绿党的政治势力可以从左翼的潜在选民中赢得支持, 尤其是在法国, 欧洲生态运动的支持率达到了16.2%, 在英国、 荷兰和比利时瓦隆区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而在瑞典盗版党赢得了7.1%的选票, 该党反对国家监控和支持免费互联网文件共享, 这表明尤其是青年人之间的反当局情绪。
真正社会主义者的机遇即将到来
总体而言, 这些选举充分说明欧洲局势的不稳定。 社会主义党在都柏林的胜利和葡萄牙左翼力量的支持率翻番, 以及其他左翼力量支持率的略微增加, 充分说明了发展的可能性。 社会主义党(SP的)在都柏林选举结果表明, 即使在许多工人和青年投票时采取‘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策略时, 社会主义思想仍然完全可能赢得支持, 而左翼力量的选举结果表明完全可能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过程中挑选一个相对‘干净’的政党, 在这个案例中葡萄牙社会主义党也参与执政, 同时执行资本主义政策。
许多欧洲的工人、 青年和中产阶层对未来充满忧虑, 同时又希望这一经济危机能很快过去。 然而不幸的是, 事实绝不会如此。 这一点需要得到明确理解, 高经济增长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大规模的群众失业现象将持续下去, 资本家们将会进一步削减大众的生活水平, 所有的群众都应该意识到必须开始斗争。 这将建设重要的力量以争取社会主义创造重大机遇。 但是这一切不会自动到来。 这要求有明确的纲领和有觉悟的战略才能建立起新的力量。 选举中极右力量所取得的高投票率是一个严重警告, 如果社会主义的力量无法建设, 那么反动力量将从即将到来的社会动荡中收获满满。
相关文章 社科:金融危机下的资本主义制度危机国际金融危机的深层思考——金融危机预警机制初探清湖渔夫:全球性货币战争的时代特征从CDS的角度看08危机真相不是金融危机是资本主义的系统性危机美国次贷重创重临或达730亿美元窟窿金融危机远未成为历史经济危机的逻辑(下篇)——从生产过剩到金融过剩的危机经济危机的逻辑——从生产过剩到金融过剩的危机吕永岩:“富外穷内”国际板未面世便现魔影张庭宾:美国最危险之地——利率衍生品巨额美债何去何从
条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