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海军巡弋南沙海疆始末
陈占彪
南海诸岛(西沙群岛,东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四个群岛)向为我国家固有之疆土。其历经我国家民族秦汉之开拓,隋唐之经营,宋元之征抚,明代之臣服,清末之勘测,民初之开发,战后之收复,以至近年的固守,已长达几千年矣。无论是历史上、地理上、法理上、事实上都是我国家无可争辩,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此亦为世界各国所共识。(无论是1887年的《中法界务专约》关于中越国土的划界,还是1898年美国西班牙所订关于菲律宾条约所载的菲律宾领土范围,都无不承认中国对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主权。)
然而,由于南海诸岛孤悬海隅,远离本土,致使一些国家心生觊觎,自近代以来,就有不乏日法之侵略,菲越之侵扰等系列“插曲”,然而我政府(无论是清政府、民国政府、还是中国政府)都能据理以争,严正交涉,从而保全主权和领土完整。
尤其是二战之后,随着日寇之无条件投降,我民族取得有史以来辉煌之胜利,在二战中被日人窃据南海诸岛也顺理成章重回祖国怀抱,此亦为国际社会所共识(无论是旧金山对日和约,还是中日和约都对此有所承认)。
1946年,我海军上校姚汝钰为接收南沙群岛之指挥官,率领太平号,中业号、永兴号,中建号四舰,分载国防部、内政部、空军总部、联动总部、广州行辕、广东省政府等单位代表人员,以及技术测量人员,驻岛部队、电台、物资等前赴南中国海接收南沙、西沙群岛。11月28日,中建号,永兴号抵达西沙群岛。太平号,中业号因中途遭遇大风,两度折返,经第三次航行,终于12月12日抵达南沙最大之岛屿,将日人所命名的所谓“长岛”改名“太平岛”,“重立”碑石,进驻该岛,宣示主权。1947年中国政府将东、西、中、南四群岛划入广东省政府辖区,由海军设置之东沙、西沙、南沙群岛三个管理处执行诸岛军政事务。同年12月1日,中国内政部正式核定四个群岛中的每一岛屿、暗沙和礁石之名称,共计167个,公诸于世。
克洛马“跳梁”,我香港记者问,“你有医生证明书证明你不是狂人吗”
随着中国内战,政权易手,1950年国民党在海南岛弃守,因补给不易,5月决定暂从南海诸岛撤回驻军,同时发布公,昭示世界,虽然国民党暂时从南沙撤军,但海军舰艇仍经常巡逻各岛。
其实在二战刚结束之际,菲律宾曾对南沙岛屿有所主张,针对此种情形,1946年5月21日,我内政部长王德溥发表声明称:“南沙群岛向为我中华民国固有领土之一部,无论就历史、地理、法理及事实上,均系不容争议者,外传菲政府对该群岛有所主张一节,我政府正密切予以注意,并已经外交途径向菲政府表示我严正之立场,本人深信,维护国家领土主权之完整,是本国政府及人民共同的责任,同时尊重友邦领土主权之完整,亦为各个国家所应严格遵守之基本原则。”菲方试探不成,便只好闷头不语。
现在国民党海军暂撤南海诸岛后,菲律宾觊觎南沙之心复萌,1950年5月13日,《马尼拉论坛》的社论中发表菲律宾要与美国“立即占有南沙群岛”之类谬论,因为“它离巴拉旺比中国和越南都近得多,不必考虑有多大的牺牲”。同日纸有菲国防部长康利容云,“将与外交部长罗慕洛讨论这一政策问题”。当时国民党政府向菲政府发表严正声明,申明我国对南海诸群岛之主权不容任何疑议,签于我立场坚定,态度严正,菲总统季里诺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谈话称“中华民国政府仍驻守南沙群岛之说如确,则菲律宾无庸要求该岛之主权,因中华民国府为一友邦……”云云。
到了1955年4月,有位叫奥西斯的菲律宾人,自称是一个所谓的“人道王国”的驻菲公使兼总干事,接着又有一名笠井重治的日本人也在东京“起哄”,东施效颦,自命为“人道王国”的驻日领事。可是,这个狗屁“人道王国”在哪?谁人知晓?一年后,1956年6、7月间,一在菲律宾经商的美退伍上士米兹绘声绘色地称,这个所谓的“人道国家”是位于曼尼蒂群岛中的一个岛上,“从苏禄群岛的首府——和罗,乘快艇向越南或中国的南方海面,航行两天时间,即可到达”,他捏造的这个神话,哄传一时,尤其是他那个在地图上找不出,听起来又怪迷人的地名,害得菲政府还一度派侦察机去“按图索骥”去了,不知事后找着没找着?
这时一个叫克洛马(Tomas Cloma)的复跳将出来,此人系菲律宾海事学校校长,忽然异想天开,决定“组团”“探险”。据其所称,他的“探险队”一行四十人,曾于1956年3月1日前往我南沙群岛探测,“发现”并“占领”了太平岛、北子礁、南子礁、中业岛、西月岛、南威岛等九所主要岛屿。
此公足迹所到之处,随处“涂鸦”,宣称该岛“归属”于他的所谓“自由邦”(Notice This Island is Claimed by Atty. Tomas Cloma and Party Manila, Philippines and Forms Part of Freedom Land)。除此之外,还胡乱命名各岛,比如将太平岛改名为“麦克阿瑟岛”,将西月岛改为“卡罗斯岛”(菲外交部长名)等。甚至将一面我海军于1956年6月7日在太平岛升起的中华民国国旗窃回马尼拉。菲政府所想做的但又不便做的,都被此人正在做,正如克洛马本人所说的菲政府对他的缄默容忍,正是对他的赞助,菲政府对此人之非法的、危险的“私人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菲方试探于前,越方岂能心甘,越方也按捺不住,跃跃欲试,1956年8、9月间,越南海军一度登上我南沙群岛之南威岛,并将越南国旗悬于我海军于1956年6月9日南巡该岛时重建之旗杆上,面对国民党政府的质询,越方对此亦是装聋作哑。
菲越对我南沙群岛一系列的侵扰中,其中以菲律宾海事学校校长克洛马聒噪最起劲,行为最荒诞,表演最精彩,今天我们欣赏欣赏此公当年的“跳梁”表演,实不亚于听一场周立波的“清口”,郭德刚的“相声”。
此公实在是“脑子进水”,5月17日,克氏向菲外交部提交函件,向菲政府要求他在南海“发现”的岛屿的所有权。在他的臆想里,这些岛屿系他“首次发现”。后来曾随海军登岛的张振国先生就说,“在廿世纪的六十年代,人口的密度,已经挤得很多国家向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或炎炎灼热的火星上去打主意,试想在光和熙暖,且交通频繁的南太平洋上,居然清寒有无主的陆地被人发现,如果真有,则是天下奇谈,说这种奇谈的人,不是想骗人,就是在欺己,否则,便是一个荒诞的怪物。”(张振国:《南沙行》)他不光自欺欺人称是“首次发现”,而且还“疯人说梦”地要在这里建立所谓的“自由邦”,自任“总统”,由他执政,遍地寻求他的“自由邦”领事。
1956年8月14日,克洛马从从东京飞到香港,他要在香港寻求所谓的“代表他的领事人员”来。
当日下午二时半,他在香港的美丽华酒店接见记者,大放厥词。他称,他要使南沙群岛成为一个自由岛,由他来行政,并说“中国国民政府对此事喧嚷,实属自大及无理,以我观测,菲人民及日本人民,对中国政府这样做,已起了很大的反感,彼等是不满国民政府发言人称述谓:‘派兵守卫等语,’此举无疑系造成不良好的国际关系,实际上国民政府要忧虑的地方还多,为何为‘自由岛屿’建立发出这样可笑的呐喊?”
他说,他这次可是得到多方支持,比如在日本,他就寻得了两名日本人担任“义务领事人”,而在菲律宾,有菲人担任向菲政府请求保护“自由岛”,他还将向联合国提出将该等岛屿由联合国托管的建议。他连吹带编,连蒙带骗地幻想道:
我现在已将五十名菲籍人留在帝都岛,我兄弟已任行政长官,我则被任为总督(或总统),我计划将该地方使成为自由通商口岸,内政则由我管理,外事则菲律宾政府作主,将来该等地方发展前途必定有很大的成就。现在我计划在年尾将移六百人到该等地方开垦,我目前已进行购买船只,用作搬运工具,至于此次来港,我是要香港寻求代表我领事人员,最后我得要向各位提出在我未到南沙群岛以前,是没有人提及该岛,至到我发现该岛,国府发出种种可笑喧嚷。(《海军巡弋南沙海疆经过》)
当时称此公为“狂人”,其实,称某人为“狂人”在很大程度上也有褒扬之意,狂人往往正是于世难容的先知先觉者,如狂人日记中的“狂人”。但此处之“狂人”即“神经病”、“脑残”之谓也。本来我们对一个患有臆想症的神经病应抱以同情,其所发狂言不值一驳,亦不必一驳。
但是,此公竟来到我香港(虽然香港尚为英人治理)来撒泼,诸记者就按捺不住了,纷纷撩拨揶揄,挖苦戏弄,让其出乘露丑,自相矛盾,自打耳光,好不精彩,也好不痛快。以下是记者与他的问答实录:
问:请你发表发现该等岛屿的经过。
答:在一九四六年至一九四七年间,余等出海钓鱼,该等岛屿即被余等发现,余兄弟即提议上岸,于是余等即登陆。
问:你们上岸后有甚么在该岛发现?
答:没有人居住,我们首先发现了法国人遗下标志。
问:还有其它吗?
答:还有日本人及英国人标志。
问:你总没有发现中国人标志?
答:绝对没有,直到我最后一次登陆时候才发现了中国人标志。
问:你预算用多少钱来发展该等岛屿?
答:这我不一定,至现在我用了购买船只及其它装备钱共有一万八千菲币。
问:这些钱是你个人的吗?
答:是。
问:你对此种投资认为是一种建立王国的投资吗?
答:哈哈,这是很好的问题,我也认为这是王国投资。
问:这样看来,你可认为你就是当地的总督了?
答:我承认我是当地的总督,但不是自大姿态的总督。
问:人们说你是一个狂人,那么你有医生证明书证明你不是狂人吗?
答:我已是被誉为狂人了。
问:你以前有无读过中国地理?
答:没有。
问:那无怪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自由岛’了。
答:不错,这是自由地方啊,我们欢迎人去发展。
问:我去怎样?
答:当然也欢迎。
至此一位记者说,倘若我在当地见到了你,我一定杀死你,他听后哑然而笑。
问:假如在菲律宾有一些地方没有人居住,外来者将它占有,菲律宾人将采取那一种行动。
答:将之驱逐。
记者说:是了,你现伪称发现新岛屿,拟将之占有,则将来不啻亦会被驱逐。
答:这不能列入同性质事项来讨论。
记者说:怎么,你现之所谓发现,不是同一种强占方式吗?这等于是一间屋,屋主出外,你发现里面无人居住,便说这是你发现的,便是属于你之所有,这怎能说是合理呢?他解答谓:我们对遗弃了对象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为已有的。
记者说:根据香港法律拾遗是有罪的,他对此似乎没有记听到,蛮横无理的他,对答不通的问题,便强词夺理去回答。
记者乃说:该等岛屿你认为可以容纳得多少人生存?
答:可以容纳一个庞大人口数目。
问:照此看来,你日后一定会获得很大量金钱,不如我也放弃这行职业,做你的代表,去发洋财罢,他又哈哈大笑。
问:你这样奔波劳碌,各处去寻找你的助手,无非是想获到强夺的目的,你为什么不到台北一行,与国民政府商谈一下这项问题,倘若得到国府慷慨将该领土赐给你,那么不是对你很有利益吗?
答:(他狂笑了一阵说),我很想去台北啊,我现在不是等他们邀请我去吗?(以下他更语无伦次的说),我也想在香港办手续赴台北呢。
问:你说你提议这些事透过联合国来举一个圆桌会议,你有通知联合国没有?
答:已向联合国通知了。
问:已得到联合国回函了吗?
答:还未。
问:你是以南沙群岛总统名义通知联合国吗?
答:不,我是以个人资格。(《海军巡弋南沙海疆经过》)
在记者招待会结束时,一个记者拿出一本杂志送予克洛马说,“你说你在南沙群岛寻不到一点儿中国人标志。你且看这里所刊载图片及一切事吧!这些图片是中华民国守军照片,中国人在民国卅五年所设立石柱,上有青天白日国徽,其它还有中国人所建立庙宇,远年旧屋等,一切一切,都是属于中国标志的,假如你不是瞎子,你可以睁大眼睛看过清楚。”而克洛马则无话可说,捧图细看(装得挺像),一个记者提议大家在这杂志上都签上名字,送予他克氏留念,克氏亦不得不接受。
克氏真“神经”到立“自由邦”,任总统乎?倘他真“神经”,他又何能担当菲律宾海事学校校长之职?菲律宾海事学校又岂能请一个“神经”来长其校?克氏真“无知”到以为自己“首次发现”南沙岛屿乎?倘他真无知,我南沙岛上的碑石何人所毁,文字何人所擦,国旗何人所盗?岛上遍留的“克氏宣称”何人所为?可见,他只是在装疯卖傻,信口雌黄,然我香港记者视其为小丑,顺嘲逆刺,调笑耍弄,一会要随他“发洋财”,一会要看他并非神经病的医院证明,一会问他为什么不到台湾去,一会问他有没收到联合国回执,一会要按他的逻辑去“占取”菲国无人小岛……自取其侮,遗丑天下,为世人笑,何苦来着?也可看到,无论是英殖民地之香港,还是国民党据守之台湾,还是共产党立国之大陆,凡我炎黄子孙,面临疆土受到挑战之时,皆能摒弃一时之党派利益,一致对外,捍卫祖先遗土之完整。
登陆三岛,“立威”南疆
鉴于1950年国民党海军暂时撤离南沙造成的“屋主外出,小偷频顾”,甚至出现反客为主的情形,为应对菲越等国对于南沙群岛的不轨之心和侵扰之举,为维持中国之领土主权之完整和达到宣扬国威之目的,台湾国民党迫切地感到有重返并驻守南沙之必要,1956年,国民党海军编组立威部队(宣扬国威于南海,由太和,太仓两军舰及陆战队侦察排组成)前赴南海侦巡,其旨在“以和平之手段,达成维护领土主权”。
6月2日9时36分,立威部队从左营要港出发,外交部专员林新民,军闻社记者罗戡,海军出版社记者等人刘期成随行。经过数日航行,6月5日下午2:45分,我舰船抵达南沙之最大岛屿太平岛,此距当年撤离该岛已七年也。6月6、7、8日,我官兵勘察太平岛,9、10日勘察南威岛,11日勘察西月岛完毕后回航,14日晨十时安抵左营基地。此次出巡,往返全程共13天,往返航程共计2266浬。
此次海军出巡,其任务概括起来,大约有二。一是侦巡诸岛详情。二是重新树碑立旗。
一、侦巡诸岛详情。南海诸岛虽系我固有领土,但我对有关各岛屿所掌握的资料亦有限,南海诸岛的地形、水文、生物、建筑等情形尚需详细测绘了解。特别是自1950年5月国民党海军撤离南沙群岛后,海军虽时常巡逻于此,但鲜有登岛之举, 7年之中,岛上有无他国居民留住,岛上情形如何都不甚了了,这更是这次侦巡的重要内容之一。
在当时所制定的行动要旨中便称,“侦巡一岛时应立即将侦察情形部,并在水道可能范围内应绕岛一周以上,察其是否有人迹留住,并须以各种手段试与连络,如有人迹留住时,可视情况用灯号或旗语,至不得已时或派员登陆送信,说明该岛为我国所有,劝告离去。”“如岛上有人要设法劝其离去,俟其离去后军舰方可离开,如留岛人不离去,应即电情况及建议,呈请国防部核定后,再行行动。”
6月6日,我军侦察排登上太平岛,以英语广播前导,在全岛展开广正面搜索,披荆斩棘,攀藤折枝,没发现任何人兽踪迹,亦未发现曾有人留住过。经过侦察,太平岛上原南沙群岛管理处办公警卫排及电台钢筋房屋尚在,但门窗全无,添制的木质屋、铁皮房及活动房屋,均已无存。当年的道路几乎树林及杂草所阻,无法通行。当年弃于岛上之牛羊猪犬均未发现,仅见若干猪羊粪便,及羊骨头一个。七年之久,这些家畜估计早已殒命荒岛了。
在这七年期间,来往各国船只在该岛上留下众多“涂鸦”,在水泥墙壁上有许多用烧焦木材、石块、及粉笔所划写的各种文字标语。按性质分为三类,一类是日琉船所留,诸如“一九五一、旧历四月九日裕胜丸”等,一类是菲籍船只所留,诸如“Manila 21/10/54, Capt Egnits”等,一类是外籍船只所留,如“Landed April 25/51/3y Fygvints”等,一类被判断是“海南岛受匪区训练渔民或匪干”所留的“反动标语”,此类标语颇有意思,枚举一些。
中国共产党万岁毛泽东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世界万岁。
世界劳动人民团结起来保卫世界和平,一九五六年一月十七日
努力生产,支持解放台湾,打倒五大家族
日本人民团结起来为自由而奋斗
东南亚人民团结起来日本人民团结起来保卫世界和平
实行新民主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这也可见,国共两方相争的战场无所不在。
立威部队所登陆的第二处岛屿是南威岛,南威岛海拔特低,温高湿重,岛上平坦,杂草蔓生,已成为海岛栖息之天堂。在那里,登陆海军所看到的情形是遍地鸟粪,“万千海鸟成群结队,噪声不绝于耳,鸟卵大如鸭鸡蛋,遍布全岛,俯拾即是。”原有六株椰子树,均已枯死,仅存三尺许枯根。
有意思的是,岛上还有木板搭成的小土地庙一座,中无神位,但有香炉一具。此外别无其它建筑物,岛上有一百年古井,边缘满生绿苔,考为我清代渔民所凿。在岛中的石块上,被人涂以水泥,被刻有曾登临该岛之字迹,又于中央部分拾得一块长方形木板,系克洛马所声称此处为其所谓“自由邦”之一部分的标牌。
这次巡视最后一个岛屿西月岛则相对危险一些,由于中外水路志对该岛皆无记录,仅据一日版图中获得由西方接近的水深记录,于是靠近该岛就须谨慎。待到登岛成功后,发现岛上无任何建筑物,仅有一段小路通至该岛惟一之淡水井边,附近椰树皮上发现刻有“日吉丸新泰尺一九五二”的字样及酒瓶、电灯泡数件。“并无菲人字迹,或木板,仅近岸处,有树木数根显新砍断痕迹,判在一星期左右似有人登陆该岛。”
除过勘探诸岛详情之外,立威部队的第二个任务就是重新树碑立旗。
清理旧标语,油漆新标语成为一项重要任务,在太平岛上,登岛官兵新漆的标语字体更大,且全用油漆,以图永久,以布满壁间为目的,他们还在在防波堤上漆有标语,并在水泥屋顶漆上大国旗一面。这次海军还特制十二个木牌,上书危险区域(Dangerous Areas)字样,分别插入树林入口,防空洞口,井旁及转折点等处,“以构成对来者精神威胁”。
最重要的莫过于立碑升旗标示主权,考虑如果将国旗树立在近海岸则易被海浪或人力摧毁,而置于岛内又易为草木隐蔽,于是决定在水泥屋顶平台,树立国旗。
在南威岛,官兵将大石块上字迹用水泥敷布,并刻有南威岛及中华民国万岁,蒋总统万岁等标语。这次登岛海军带有两块石碑,一块重立于岛中央,并立旗竿于其旁,正午举行庄重的升旗立碑典礼。我方还未雨绸缪,“留有一手”,将另一块石碑埋藏地下,以免将来万一地面石碑被损坏后,还有此块石碑可以佐证。
在西月岛,海军刮去椰树上留下的“到此一游式”的字迹,并漆“中华民国万岁,蒋总统万岁”于其上,然后在岛之西南端立碑升旗。
此次南巡,除过登陆太平岛,南威岛,西月岛三岛,清理痕迹,立碑升旗之外,我军舰还巡视了其它岛屿、暗沙浅滩若干。
经过这次南海巡视,海军官兵并没发现有人驻留之迹象,可见克洛马所云留多少人居留岛屿只是虚张声势,但其非法登岛,到处“涂鸦”倒也是事实。
此次巡视后,海军提出“今后允宜从事建设,庶几领土主权得以确保”;鼓励我渔民前往渔捞,可就便履勘各岛;南威岛鸟粪蕴藏丰富,即予化验;在南威岛、双子岛欧亚航路要冲建立灯塔,以利航行和以保主权等建议。
国民党海军重驻南沙,威远特遣队广搜海岛
就在我立威部队“立威”南沙诸岛没多天时间, 6月21日,我空中侦察发现,太平岛的建筑屋顶上,又被克洛马等人涂上Freedom Land(自由邦)的字样,而在该岛东北部发现红蓝旗帜一面。可见,克洛马于我部队返航之后,复登太平岛,实施非法破坏,可见此人秉性难移。6月29日,国民党海军组建“威远”部队再一次开赴南沙,这次巡岛可不只是象征性地巡视,而是要运送部队官兵重新驻军南海,固守南疆,并进一步搜索南海岛屿,俾使“国威远播”。
威远部队的任务有二:
(一)护送南沙守备部队及物资登陆进驻南沙群岛,并依状况搜索其它主要岛屿。
(二)固守太平岛,歼灭登陆匪军,并控制其它岛屿,维护我领土权之完整。
7月11日,威远部队登陆太平岛。台湾的国民党政府向全世界宣布中华民国军队已于7月11日进驻南沙群岛的消息。官兵们发现此前不久立威部队在太平岛上漆的各种标语复被“狂人克洛马”全被涂掉,同时被替换为宣称该岛为克洛马所有的“小广告”。从标语签名判断,此人最近一次到达太平岛的时间为6月19日,也就是我立威部队于6月11日返航台湾后数天。
这次登岛部队在前南沙群岛管理处旧址附近,看到我于1946年12日收复南沙时所立的“太平岛”和“固我南疆”两块石碑,一块被克洛马摔毁置于林中,一块上的文字和国徽均被凿毁,被另换上荒唐的“克洛马声明”。后来还在林中发现一座土地庙,门上悬有“有求必应”四个大字,这都是我先祖在太平岛上留下的遗迹。第二天,正当部队在整修营房,竖立碑石的时候,一架飞机飞临岛空,官兵做好战斗准备,经过联通,方知是美国的巡逻机,也算一场虚惊。从这时起,军民党海军重新驻守南沙。
除过运送兵员物资进驻太平岛,威远的另一大任务就是扩大侦巡范围,勘明南沙周围诸岛屿。
7月14日,太昭舰抵达中业岛,岛上无人居留,岛之西端有旗竿和旗绳,下有竹编茅棚两座,仅有屋顶无四壁,以竹竿为架,棕类之叶为盖,中铺以柔草,依建筑材料判断,非本岛所产,当即予以焚毁。棚旁有一口当年日人所掘水井,井周有菲人克洛马所涂画字句,予以涂毁。后来10月1日,我宁远部队永顺舰再次侦巡该岛时,发现菲人克洛马又一次非法登陆该岛,并将他那被威远部队所涂毁的“宣言”重刻其上,可见此人惯于秉性难移,善玩“猫捉耗子式游戏”。
7月15日,太康舰抵敦谦沙洲,岛上有椰树三株,并发现克洛马所留有其“占有声明”的一块木块,当即取下携到舰上,部队竖木牌留作纪念,岛上无人亦无建筑,遍地岛蛋,战士满载而归。
原计划16日是要巡视西月岛的,忽然接到克洛马准备前来登岛的情,于是暂时中止行程,“恭候”克洛马,克洛马岂肯做“鸟蛋碰石头”之事呢?7月17日,天气晴朗,我海军续航西月岛。岛上寂无人烟,灌木成林,1946年12月立的“西月岛”石碑依然,上个月前升起的国旗依旧飘扬。
7月18日,太康舰抵鸿庥岛,发现克洛马将一块“占有宣言”木板钉于树上,岛中央有椰子树十株,可作航行目标。在鸿庥岛,登岛官兵发现一个三百余斤重的大玳瑁,并将之吊上军舰。
7月19日晨,我兵士再次登陆最南端的南威岛侦巡,南威岛是鸟的世界,鸟的天堂,全岛几乎布满了鸟蛋,鸟粪也遍地皆是。当时登岛的张振国这样描述说,“当我们一跫上岛上,海鸟成群结队,天为之黑,地为之覆,引吭高歌,大奏其欢迎乐章,沙滩上,草丛里,散布无数的鸟蛋,大小都和鸡蛋差不多,花纹美妙,战士们,则以箩筐载之而归,大打牙祭,更带回不少的大小海鸟,珍贵地爱护饲养。”(张振国:《南沙行》)这种遮天蔽日的海鸟飞翔的壮观景象估计不是谁都能有缘欣赏得到的,我于一个月前升起的国旗依旧飘扬。
7月20日晨,太康号抵南钥岛,此岛为一纯沙性小岛,登岛人员发现无人居留,亦无菲人所留字迹,但有一石块架设的土地庙一所,高约一公尺,供奉有石质土地神像,壶一柄,酒杯两个,饭碗四只,均系瓷质,均携回军舰。后来10月1日,宁远部队在该岛侦巡时,在岛西南部石上发现法人所遗中文字迹“一九五六年五月有法人等来此,另见汽水瓶数个,系高雄某厂出品字迹不清”。大家在在一个高直的椰树上举行了升旗礼。
7月21日九时整,隆重庄严的升旗典礼在太平岛举行。是日,天气晴朗,云淡风轻,白浪碧波,舰队官兵整好衣服,分乘四辆水陆两栖坦克,轮流载运上岸,威远特遣部队谢祝年司令主持,各舰代表、岛上驻军代表数百余人,均着整洁礼服,军容严整,参加庄严的升旗典礼。仪式之后,官兵放假三小时,尽情玩乐。午后四时,舰艇启程返航,官兵依依难舍,齐唱“何日君再来”。
7月22日,舰队抵双子礁锚泊,双子礁系东南亚航线之咽喉,欧亚两洋穿越之孔道,尚无灯塔指引。在南子礁,未发现菲人所留字迹,岛南端有数十株椰树,其中一株树身上刻有字迹模糊的中文,“请保护椰林,勿加毁坏”,所刻时间系1951年。为何要保护椰林呢?可不是出于环保的目的,而是出于航行的目的,因为凡来往东南亚、日本、香港、韩国以及南洋各地船只,必须以本礁为航行目标指南,而这数十株椰树则相当于灯塔。椰林附近有井两口,其中一口井上嵌有铜牌,落款日期系1955年,岛上燐矿极为丰富,厚度几达二公尺,其中间似有被人偷采之迹象,堆积待运约有数万吨左右。
正当舰队进航北子礁之时,发现遥远处有一船只要潜逃,于是立派驱逐舰追弋,后来据称是我高雄渔民在此作业,他们知道是本国舰艇,喜出望外,要求以淡水和食物补给,船舰满足了他们要求。北子礁中央有三五株椰树,岛东南沙滩上横卧巨木一根,长约丈许,上刻有菲人克洛马之“涂鸦”。岛沙滩上散有失去铜头之电灯泡玻璃甚多,岛上燐矿亦极丰富。部队勘察了在双子礁设立灯塔的可行性,并给出建议。
继立威部队“立威”南海后,此次威远部队不光输送部队重新驻守太平岛,而且登陆巡视的岛屿多达九处,菲人克洛马之辈的侵扰将不得不有所收敛。
截获菲律宾可疑船只,克洛马称,携去我太平岛“国旗”只是出于“敬意”
自国民党海军重返南沙后,海军舰船遂定期输送物资,宣慰驻守官兵,1956年9月24日,宁远部队奉命出巡南沙,“侦巡”,“支援”,“训练”,“协助”成为次宁远部队这次出行的四项任务。使命如下:
(一)侦巡南沙群岛各主要岛屿,并汇集有关情资料。
(二)运送物资支持我太平岛守军,并予协助及宣慰,以激励士气,振奋军心。
(三)实施舰队远航训练,以增加战力。
(四)协助国防部视察人员及劳军团,达成任务。
10月2日,宁远部队圆满完成各项任务返回台湾,历时十二日,航程1720浬。
从上可见,克洛马等人善于“见缝插针”,然而,在这次宁远侦巡之中,克洛马之弟克费洛蒙·克洛马等人所驾的菲律宾海事学校之训练船PMI-Ⅳ被我侦巡部队发现,于是我方依法对该船进行了临检和审讯。这是我“猫”和“耗子”难得的一次过招。
10月1日,我宁远部队指挥官胡嘉恒率领太和、永顺两舰分巡南钥、中业两岛任务完毕后,于中业岛会合驶向双子礁侦巡,下午5点40分,我太和舰了望发现不明一艘不明船只锚泊北子礁附近,旋即发现一艘小艇自北子礁向该船接近,准备起锚意图兔脱,太和舰用灯号询问良久,未得答复,状极可疑,时已薄暮,视界恶劣。当我舰船接近该船至三千三百码时,辨出该船悬旗,始知此系菲籍船只,两舰就地锚泊,该船见我两舰同时靠近,逃脱不成,遂打消逃脱之意。
太和舰放下小艇,派临检小组共15人,前往实地临检,菲船同时派艇送船长克洛马(F.Cloma即菲律宾海事学校校长克洛马之弟)和轮机长段斯柯(B.Danseco)至太和受讯。
临检后,得知此船正是前曾两度入侵我南威,太平诸岛之克洛马所办菲律宾海事学校之训练船,该船航行设备极差,仅有七寸磁罗经一座,望远镜一架,船体木质,朽腐不堪,有船员17人,其中实习学生6人,在该船搜出美造卡柄枪3支,子弹74发,0.45手枪一只,子弹14发。经详查航泊日记,航行告知该船两度入侵我南沙群岛属实。
在临检该船的同时,18时10分,我指挥官胡嘉恒上校对菲船长克洛马和轮机长段斯柯的审讯工作也在太和上进行,以下是审讯的内容:
胡:请问贵船之国籍及船长姓名?
克:本船属菲律宾海事学校,为一训练船,船长即我,全名为Capt Felmon Cloma,是该校校长克洛马之弟。
胡:贵船来双子礁之意图为何?
克:因轮机故障,暂泊双子礁。
胡:我想派员至贵船访问如何?
克:至为欢迎。
胡:你们登陆双子礁的目的何在?
克:搜索鸟蛋等食物。
胡:贵国是否支持贵船驶入我南沙领海之行为?
克:此乃我个人行动。
胡:贵船是否带有武器?
克:有美造卡柄枪(3)支, 0.45手枪(1)只。
胡:携带武器之理由何在?
克:自卫。
胡:可否请出示两位之身份证。
克:可以。Capt Felmon Cloma(船长),Benito H. Danseco(轮机长)
胡:贵船是否需要我派员协助修理?
胡:谢谢已经修复。
胡:今晚拟请贵船开灯锚泊,暂留此处?
克:好。
胡:前曾否来过南沙诸岛?
克:曾来捕鱼。
胡:何以将我太平岛所立国旗携起?
克:无理由,只是敬意。
胡:贵船共有多少人?
克:共有十七员。
胡:贵船船位离岸多远?
克:距岸(170码),距礁(50)码。我可否再去太平岛?
胡:须事先获得我政府之同意始可。
胡:去太平岛有何目的?
克:个人拜访。
胡:此次曾到过其他岛屿否?
克:昨晨(指九月三十日)曾去南?岛。
胡:贵船航速如何?
克:(8)节。
胡:知否我已派兵驻守太平岛?
克:上看过。
遭遇贵舰时见备战,船员均纷躲舱下。
胡:因国籍不明,以防患未然,幸贵船悬有贵国之国旗,否则实属危险。(《海军巡弋南沙海疆经过》)
胡指挥的审讯既平和又严厉,克船长的应付既规矩又狡黠,讯问完毕后,看来也到了吃晚饭时间,我方还留下此二人吃过晚餐。19时30分将之送回菲船。
当晚,我将菲船行船日记、航行告、航行执照等12件重要文件,携至太和舰,武器暂留菲船,我方将主要文件择要抄录,并予摄影。我太和舰一面对该船实施电讯干扰,俾阻其对外通信联络,免生意外,一面电请海军总部处置。
海军总部于10月2日凌晨电示四条意见:1、该船武器可予收缴,告其将武器带返转交并菲使馆免予与我驻岛守军误会。2、但需取得未取其他任何物件及未予骚扰之证明。3、抄录船员名单及其在菲地址及家属。4、为维护邦交警告下次不得再犯,否则人员扣留。
10月2日晨8时55分,我复接该船长,代理大副及轮机机长三人上太和舰,办妥武器交接手续,为了争取外交交涉之有力佐证,要求该船长出其签证文件,船长矢口拒绝,我方就为其“上大课”,大讲南沙历史背景,中菲友谊,国际法,甚至“民主国家反共抗俄之大义”,几堂课上下来,船长终允出具证明。其要点有四:
1、 承认在我领海内接受友善合法之临检,未受烦扰并无任何损失。
2、 承认侵我领海湾,亦即承认南沙为我领土。
3、 保证嗣后不再驶往南沙。
4、 如违诺言愿接受我国国法及国际公法之处置。
克洛马不得不承认南沙系我国固有领土,其在此处航行系非法之举,并立下保证不再入侵,如有违反,甘愿受罚的“保证书”。我方对其亦颇优待,不光在讯问结束后请其吃晚饭,而且在证明签完后,送他20加仑汽油,可谓友善之至,克洛马侵犯我南沙岛之事就此结束。
以上便是65年前,在南中国海发生的一个“小插曲”的大致概况。今天来看, 1956年,菲律宾“狂人”克洛马等狂妄之徒,趁国民党海军暂撤南沙诸岛,岛屿空虚之际,心怀不轨,屡侵我岛,上跳下窜,叫嚣跳梁。在这种情形下,国民党海军重整旗鼓,重返南沙,立威部队远洋侦巡,威远部队运兵驻岛,宁远部队逼其就范,终能固守我南疆,维护我主权。
克洛马之徒滋扰我南海诸岛并非完全是坏事,试想,倘无此辈的荒诞表演,国民党海军何时能重返旧营,驻守南疆还是个未知数。因此,在南中国海,每一次挑战我主权的行为,都能给我国人以提醒,同时也能给世界以宣示。历史证明,似乎这样的挑战愈多,我国家在南沙的疆土倒愈固,主权倒愈牢。
(删节版发表于2011年8月《档案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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