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托的欲望,北野武几个老婆
70年前的今天,北野武在东京出生。他以东京下町穷小子的梦想为起点,一级接一级地雕凿出成功的阶梯,终于变成了享誉世界的导演。
经年累月下来,北野武的作品越来越多,也愈发成熟。从《凶暴的男人》、一触即发的《3—4×10月》、《奏鸣曲》、再到《花火》(1997年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坏孩子的天空》、《菊次郎的夏天》.....年轻时的北野武喜欢东映的黑帮电影,自己也亲自出演了不少黑帮角色,比如在TBS台的剧集《美空云雀物语》(1989)中饰演山口组第三代大佬田冈一雄,以及在电影《不要滑稽杂志》(1985)中饰演刺杀丰田商事会长的黑帮分子。近年来,他又相继拍摄了由吉利米·托马斯制作的《大佬》(2001),与华纳合作的《极恶非道》(2010)、《极恶非道2》,以及最新作品《龙三和他的七个手下》等黑帮题材电影。
《北野武自述》一书的作者米歇尔·特曼曾在序言中谈到:“他唯一的追求是:永远不让自己无聊。身为一个永远无法满足的人,北野武紧迫着生命,仿佛为了更成功地驱走死亡。身为完美的黑格尔信徒,这个无法餍足的永恒试炼,成了他创作的灵感动力。”
或许,你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众人眼中的黑帮硬汉、世界级的大导演有时候竟表现得像个温柔的、离不开老婆的孩子。他对生活对人经常怀有歉意。正如他自己曾在自传《余生》中说的:“就像《坏孩子的天空》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自我恢复一样,《花火》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对恋人们表达的歉意。”
今天,我们用《北野武自述》一书中的部分章节,纪念这位“永远不无聊”的日本导演。
他与电影的缘分,是从大岛渚那里开始“事实上,在日本,人们忘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拍电影,不论身为导演或演员都一样,许多电视观众却不肯接受这一点。直到现在,有些人看到我在电影里演出时还会发笑,以为我在演短剧。他们拒绝认真看待我。”
1983年,北野武36岁的时候,因为《战场上的快乐圣诞》这部大岛渚的重要作品,世人开始接受他的演员身份。这部片的故事发生在1942年印度尼西亚爪哇群岛上的某个战俘营,一群英国士兵被自以为拥有占领者权力的日本士兵囚禁。这部片打从在院线上映起,就在许多国家激起热烈反响。那也是他第一次在片场见到大岛渚。在他的印象中,大岛诸有些吓人,很像一个正在指挥军队的帝王,几十个演员和技术人员任他差遣。那时的大岛渚对他而言,就像一个大师,即使当时大岛诸已经被当成某种异端知识分子看待,但他依然对北野武此后的创作和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遇到他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喜剧演员,纯粹因为运气好,偶然成为演员,后来又交好运,成为有幸在电视圈占一席之地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认识大岛渚之后,他的工作方式影响了我,也有助于我理解电影与剧本的写作。他在我人生中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是他让我明白:拍电影和当演员可以是一件很棒的事。”北野武曾说过。
北野武的童年、家庭与人生
自从我母亲过世后,我每天都在想她。我听见她的声音。我每天早上为她祈祷,想一直怀念着她。我很可能被我的母亲下了魔咒。她的去世让我非常激动。当我理解到她真的走了时,受到很大的打击,像在一场失败的拳击赛中被一拳击倒在地。
打从她不在以后,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寻找她。当母亲不在这个世上时,做儿子的永远都不会停止寻找母亲。而且我相信,男人在他的一生中,对一个女人的爱,跟一个孩子对母亲怀抱的爱,是没有差别的。我可以像我以前爱我母亲那样去爱一个女人。然后有一天,根据世间万物的逻辑,人类的本性又再度凌驾其上:我们会像逃离母亲那样,逃离我们所爱的女人。
我们没办法逃避自己的童年。我忘不了年轻岁月中某些非常艰苦的片段。我没办法忘记有钱人看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那种居高临下的眼光。我父亲是建筑油漆工,来自一个被社会蔑视的阶级。我是他的儿子,但是当时我为此觉得羞愧,因为我厌倦在贫困中度日。
到最后,一切总会把我们带回到童年时光。我相信,人在经历过一堆失败或痛苦的考验后,是没办法在人生中正常地成功的。
我们小时候,总是认准一件事情就干到底。过去的娱乐项目和玩具都相当匮乏。陀螺也不是人人都有。来之不易的东西让人尤为珍惜,并会鲜明长久地刻印在记忆中。无论过去还是今天,孩提时代的感性都是一样的。
对我们这些日本人来说,幸福首先意味着我们在任何年纪、任何时候都有事做,而且是我们喜欢做的事。但事实上,我对“幸福”这个概念颇不能适应。我老是会产生负面的想法,准备好面对最坏的状况。当我要跟一个女孩子约会,我一开始就会认定她不会来赴约。然后,要是她来了,我会认为她晚餐后就要直接回家了。我是个永远都在焦虑的人。
之前我已经说过,在想当演员之前,我梦想成为科学家、博士或探险家。就像库斯托舰长那样。当时我以为自己以后会是教授、生物学家,或是数学家。从这个角度来看,就不能说我的人生成功了,甚至可以因此论定我的人生是失败的,因为我没有实现我最初的梦想。不过,我实现了另一个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的梦想:登上舞台。从这个观点来看,我就不会太为自己感到羞耻了。
至于我在大学里认识的许多同学,他们毕业后进入大企业工作,当中有一个进了电通公司。我呢,当时跟他们差得远了,后来我当上演员。我属于那个学生参与激烈政治运动的世代,尽管我接近学生运动主要是为了跟女孩子搭讪……从我在浅草出道以来,我真的尝到了反叛的滋味。而且从此以后,我就忠实地待在这条线上,这条跟权力欲望背道而驰的路线上。我保留了我所有的批判能力,然后在好几十年过后,当年那些我认识的怀抱政治与社会改革理想的朋友中,我是唯一能自由地让个人的意见、看法在大众中产生影响的人,而且继续走在一条不辜负当年理想的道路上。
不过,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想成为政治人物。那会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糟糕的事。要不然,也许我会等我75岁的时候再进入国会!我会帮忙推动表决一些很棒的法案,例如提议所有跟我同年纪,也就是75 岁以上的日本人,可以去阿富汗找本· 拉登的下落!
我出生在贫穷的家庭。青少年时期的我,渴望体验生活。我比谁都更迫不及待地想要“成功”,想要爬到上层阶级。我想要有钱,渴望在经历过那段匮乏后,给自己买下各种想要的东西。我希望变得有名,想诱惑女人、被女人崇拜、想品尝山珍海味、想开漂亮的车子……几年后,当我拥有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时,我心想:“所以咧?人生就这样了?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就为了走到这一步?”当时我受到很大打击。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我还是不明白。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理由。
我也不知道变老是什么意思。要我退休是不可能的。就算变成老头,我还是宁愿继续登台演出,只是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也没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想要跳舞,跳踢踏舞。2008年元旦那天,有一家电视台播出了我的踢踏舞表演。我可是准备了好几个月呢!
(本文部分内容整理自《北野武自述:无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一书,经出版社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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