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乱说鲁迅张爱玲《南方周末》再现一回眼
李安乱说鲁迅张爱玲 《南方周末》再现一回眼
作者:双鱼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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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7日《南方周末》年末特刊第5版“年度人物”之《李安:〈色,戒〉是撕破脸了》(本报记者 王寅 发自北京)一文中,李安谈到:“张爱玲也没有被人家当作文豪,像傅雷、鲁迅对她的评价:这种小女人的东西,不是承载那么大的东西。”
我老人家一看就笑了:哈哈,饶是李安这么一位对张爱玲如此深入钻研的国际大导演,这回也信口雌黄了一下,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
首先,在现在能见到的所有评论张爱玲作品的文字中,自然以傅雷先生那篇写于一九四四年四月七日、发表于同年五月上海《万象》第三卷第十一期的雄文《论张爱玲的小说》(署名“迅雨”)为最早。文中和李安“引用”的意思相近的原文,当为这一段:“我不责备作者的题材只限于男女问题。但除了男女之外,世界究竟还辽阔得很。人类的情欲不仅仅限于一二种。假如作者的视线改换一下角度的话,也许会摆脱那种淡漠的贫血的感伤情调;或者痛快地成为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把人生剥出一个血淋淋的面目来。我不是鼓励悲观,但心灵的窗子不会嫌开得太多,因为可以免除单调与闭塞。”——两相对照一下,就知道李大导“引用”的“傅雷”“对她的评价”未免稍稍离傅先生的“文本”遥远了一些。这不算什么大错,李大导“领会精神”即可。
第二处玩笑可闹得大了一点!就是关于“鲁迅”“评价”张爱玲的事情。众所周知,鲁迅逝世于1936年10月19日凌晨5点25分,享年55岁,2006年刚有好事者大张旗鼓地弄过一系列以“纪念鲁迅逝世七十周年”为名的活动。而1936年的张爱玲,只有15岁,正在上海圣玛利亚女校上高中二年级,鲁迅逝世后次日、也就是1936年10月20日出版的该校文艺团体“国光会”会刊《国光》创刊号上,张爱玲的书评习作《读书报告三则》(分别评论了林纾译《烟水愁城录》、林疑今著《无轨列车》和丁玲著《在黑暗中》)才刚刚发表。同年的圣玛利亚女校年刊《凤藻》上还发表了张爱玲的另外一篇习作《秋雨》。
再对比一下鲁迅和张爱玲的“年谱”:1921年,张爱玲出生于上海,此时的鲁迅已经40岁了,正在北京点校《嵇康集》,同时兼任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讲师。1940年,19岁的张爱玲生平第一篇像样的散文《天才梦》(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处女作兼成名作)由上海《西风》杂志刊出的时候,鲁迅已经作古4年。1943年5月和、6月,22岁的张爱玲的小说处女作《沉香屑:第一炉香》和《沉香屑:第二炉香》在周瘦鹃主编的鸳鸯蝴蝶派杂志《紫罗兰》月刊上发表的时候,鲁迅已经作古达7年之久了!
列位看官,我老人家罗列到此处,终于真相大白了吧:直到鲁迅驾鹤西归之时,张爱玲尚是上海滩上一个豆蔻年华、籍籍无名的小黄毛丫头而已,连几篇中学生作文都没机会被身为一代文豪的鲁迅看到,何谈由鲁迅对其后来的代表作品进行“评价”乎?!
其实,我老人家在此前的博客《愈堕落,愈快乐》中,早已明言——在这个“开谈不说张爱玲,纵是小资也枉然”的当口,人们都忘了文学史上最早认知张爱玲独特价值的人——傅雷。早在抗战胜利前一年的上海《万象》杂志上,傅先生就别有会心地发现:“微妙尴尬的局面,始终是作者最擅长的一手。时代、阶级、教育、利害观念完全不同的人相处在一块时所有暧昧含糊的情景,没有人比她传达得更真切。”
和傅雷先生《论张爱玲的小说》一文同属最早的“评价”张爱玲的文章,还有若干,它们分别出自周瘦鹃、胡兰成、苏青、柳雨生(柳存仁)、马博良、麦耶(董乐山)、李君维、顾乐水(章品镇)、张茂渊等人之手。只是,名单中绝对没有鲁迅,鲁迅也不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指手画脚。
当然,细想来,闹出死人鲁迅“评价”活人张爱玲的笑话,也不能苛责李安。须知,李安的教育完成于台湾和美国,这两个地方对鲁迅都相对敌视和隔膜。何况,傅雷的笔名“迅雨”被他误当作了“鲁迅之语”也未可知。但是,采访李安、写成此文的《南方周末》记者不应该犯下这么个低级错误呀!搞笑的是,同一期的《南方周末》还刊登了该记者《纽约再访夏志清》的讲述文章,侬晓得伐,正是夏志清在1961年出版的《中国现代小说史》,才首次把张爱玲捧到天上去的呀!文中自我标榜地写道:“夏志清说:遇到你这样的记者真是fortune(幸运)。”——那么,这次访问后的李安是不是要对该记者说:遇到你这样的记者真是unfortunate!
同一期的《南方周末》还发表了该报记者夏榆的讲述文章《2007:我的流火与冰心》,文中写道:“在6月流火之际,我去了温家窑,那个被曹乃谦书写过的村庄。”你看,这个以“流火”来形容炎热的错误,居然还在沿袭!曾记否,2005年7月12日,力主在中国人民大学开设国学院的该校校长、我的扬州老乡纪宝成,于欢迎来访的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时,劈头盖脸就拽(上声)了一句:“七月流火,但充满热情的岂止是天气?”——闹出了一个大大的“国学”笑话!
“七月流火”的句子,出自《诗经·豳风·七月》,诗的开始就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意思是:七月的时候,天气就转凉了,九月的时候,该缝制寒衣了。“流火”的“火”字在这里有唯一而特殊的含义,专指天蝎星座的阿尔法星,即中国古代星象学中的心宿二是也,“流火”,是说“火”这颗星在慢慢向西移坠。
关于“七月流火”,我老人家在2004年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中早已出过试题。如今,没想到,连青年歌手都不会再弄错的成语意思,还能让《南方周末》记者再现一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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