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十年文革浩劫中国人还需群体忏悔

司马平邦

引出这个话题的还是袁腾飞的一段教课视频：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K7OBTUqq1oo

看了之后我写了篇《袁腾飞用行动反证毛泽东反右有合理性》，文章写出后，和一清大师在网上有一段如此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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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

很过瘾。但从文章后的留言看，中国的新一代愤青真他妈就没有出息了。让人感到失望，看不懂文章，还自以为是。

司馬平邦

他们看不懂没关系的，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做事的意义还是要让不懂的变懂。

一清

我觉得，咱们的国家现在几乎处于乱世了。

司馬平邦

是啊，太乱了，可能旧的循环会再度出现。

司馬平邦

现在的网络与文革时有区别吗？

司馬平邦

我并没有为毛泽东辩护的意思，只是受不了他们（袁腾飞）这种批判方式。

一清

虽然说些话，但又做得太过，没有让人十分信服的地方，但是其它地方，又是一群没有脑子的人霸着网络话语。而政府网站又对于此类问题采取驼鸟政策。

一清

我看出了你文章的意思，这是你对有关毛泽东的话题表达得最好的一篇。

司馬平邦

是啊，关于文革，如果只在讨论毛泽东一人的错误，而不是讨论集体的责任，中国一样文革重来。

一清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一清

那一代人，每个人都在诉说着自己的革命家史，把责任推在毛泽东一人的身上。

一清

这个民族没有忏悔意识。

司馬平邦

德国总统可以为纳粹的错误下跪，可日本人对南京大屠杀就是不认错，而我们把文革的坏事全推到一个人身上了事，在这方面我们和日本人没什么区别。

一清

我就不明白了，教育部干什么吃去了？好好地一个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被这样的老师教出来，还不得培养出明天就上街造反的学生啊？

司馬平邦

是啊，袁腾飞只能造就更大的意识分裂，更大的仇视。

一清

我们的教育不能培养分裂与仇视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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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的上篇博文中对袁的批评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还说了些脏话，这也会激起某些读者的反感，所以心平气和之后还是要再说说。

袁腾飞对毛泽东的咒骂，其实正代表了这一代中国人对毛泽东的一种典型看法，也代表了大量的中国人对历史的常态看法，许多人在骂毛泽东，因为毛泽东发动了文革，但这样的骂的过分之处是，文革浩劫的所有坏事，并不是毛泽东一个人做的，也并不是毛泽东一个人想做的，毛泽东需要负主要责任，这一点已经被无数次提起，那谁该负次要责任呢，这些事就没有人来提，现在，几乎可以说，“主要责任”已被诿托成“惟一责任”，即文化大革命的中国，只有一个凶手，毛泽东，其它几万万人都是受害者。

我相信，可以到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开课的袁腾飞在许多大众眼里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痢屎老湿”，或者已经被夸成“痢屎大湿”也未必，但他却告诉我们，文革惟一的责任人就是毛泽东，毛泽东是惟一的王八蛋，只有把毛泽东拖出来鞭尸，中国人就有救了。

二战之后，联邦德国有位被赞誉有加的总统，叫什么夫或什么斯基或者什么克吧，我记不得，我只记得他最让人感动的是在二战斯间被纳粹迫害致死的犹太人墓前下跪，乞求被害者的后人宽恕他的“前任”――其实是纳粹德国的元首希特勒带领整个德国干的那些坏事。

这个叫什么夫或什么斯基或者什么克的联邦德国总统并没有因此置身事外，他和德国人也并没有认为发动二战屠杀犹太人的所有责任只是希特勒一人，或只在他们那一代人身上，我觉得，这是对过去的不幸史的最好反思，而且对现时代来说，它一下子弥合了德国人与犹太人及其它当年被纳粹迫害的民族之间的裂痕。

刚刚，看到消息，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下令解密所有有关卡廷惨案中2万多波兰军官被枪杀的历史档案，这样的事发生的前提是，刚刚波兰总统卡软斯基在俄罗斯摔了飞机，梅德韦杰夫和普京宣布俄罗斯以全国哀悼为波兰人抚平这样的不幸。

当然，在刚刚解密的卡廷惨案的档案里，赫然有斯大林签字的文件，但这是历史，没有办法，梅普组合其实骨子里有斯大林情结，但他们解密了真正的历史，我觉得这让俄罗斯真正获得的除了人们对一个死人斯大林的诟病外，更多是将得欧洲邻国更多的友情。

日本人，对南京大屠杀的那段历史，一直梗着脖子不认帐，中国、韩国、朝鲜，还有东南亚那么多被日本军国主义迫害过的国家人民亦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现在的日本政府和某些日本人之所以敢于不认帐，缘于当时他们的前辈在中国土地上杀人时，他们还没有出生，这和他们当然无关，他们对此不认帐，你也不能发国际通缉令逮捕之，父债子偿的道理，虽然拥有约定俗成的世俗基础，但它就是不合乎当代被践行的法律准则。

在这方面，我们中国人并不比日本人强。

关于毛泽东治理中国时代的那两场浩劫，大跃进和文革，关于有多少人在这两场浩劫中丧生、失财或挨整，这样的研究文章及著名举不胜举汗牛充栋，关于这方面的数字，就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数学比赛，一人一答案，但大部分答案都是越说越多，才越真。

但，我却不明白，在这两场浩劫中反生的那么多那么多惨案，毛泽东即使是变化无穷的孙悟空，也不可能一人干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坏事――但现在看，似乎毛才是惟一的罪人。

我想知道，每一件事，除毛泽东有责任之外，一定还有别人，谁？的责任，而且我很想知道，这些别人，该如何为这样的责任负责呢？

我说的不是那种政治清洗。

我说的是我们内心的救赎，是那种全民浩劫之后的全民忏悔。

如果说在大跃进中死了3000万人，在文革中死了几百万人，那我觉得以1比1的比例，至少要有3000万加上几百万的凶手存在，如果以1比10的比例，至少要有300万加上几十万的凶手存在――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缉拿归案了呢？

如果，这个“3000万加上几百万的凶手”或者“300万加上几十万的凶手”是制造大跃进和文革这两场浩劫的嫌凶的逻辑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个缉凶的行为在法律程序上肯定是荒诞的，法不责众也，但同时这个逻辑就又引出了另一个议题，即当时代的中国人，参与到这场浩劫中的人们，多多少少都要为这两宗浩劫负点责任，而作为那个时代的中国人的后人的我们，是不是多多少少也要为前辈们的责任自责或者忏悔一下？

袁腾飞，你不用不信，不信你就上溯到自己家人的上辈里找一找，看看他们在那时到底有没有干过所谓的“坏事”。

那些为袁腾飞大骂毛泽东鼓掌的人们，你们也不用不信，不信你们就上溯一下自己家人的上辈里找一找，看看他们在那时候到底有没有干过所谓的“坏事”。

五十步笑一百步的道理，总明白吧？

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对于文革，当时的中国人也都有推卸不得的责任，而现在的当时的的那些有责任的中国人的后人们，更需要为上辈人的责任忏悔一下。

让这种集体的忏悔陶冶我们内心表层的崇高与善意吧；让这种集体的忏悔淘净我们内心深处的自私与侥幸吧。

正如一清先生在与我的对话中说的“我们的教育不能培养分裂与仇视的情绪”，袁腾飞讲解历史的方式是诿过的，他表达到的是目的是用历史给现在的人群制造更大的意识分裂和情感仇视，同意他的人们在仇视毛泽东的同时也开始仇视当前那些被他们骂成“毛愤”的人们，而那些被他们骂成“毛愤”的人们自然对骂他们的人充满了仇视――这就是当前的中国互联网，与1966年的大字报时代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司马迁先生作《史记》的结果是让齐楚燕韩赵魏秦的后人们知道他们的前辈们当年是如何仇视的，而且可能将当时的仇视引到当前，他的著作也不会成为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史书，这样的治史方式，当代中国还有吗？

中华民族内部的人祸迭起，有个别人的原因，也有群体的原因，有个别人利用群体的原因，也有群体中的个体个个都有个人目的的原因，如果我们不认识到这一点，不把这一点踩在脚下，我相信中国仍然走不出从前的困局。

杜牧的在《阿房宫赋》的最后一段说：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小杜的话对今天仍然很有意义，对文革，对大跃进，我们“哀”也“哀”了，但我们还不懂得“鉴”，什么是“鉴”――不制造意识分裂不培养人群仇视地解读历史，那才是“鉴”的一种，不懂“鉴”的后果也只能是“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还是那两个字：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