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范跑跑”：“先跑出来”与“先富起来”的异同

云淡水暖

首先，草民要界定一下，本文的“先富起来”与邓公的“让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先富起来”不是一个概念，因为有人把“通过诚实劳动”吞了，只宣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混沌局面，究竟“通过诚实劳动”能否“先富”，可以“先富”到什么程度，有多大的比例是“通过诚实劳动”而“先富”的，至今没有明确的统计学意义上的定论，所以，草民本处只讨论不明不白的“先富”状态下而“起来”的们。

北大历史系毕业的四川都江堰光亚学校语文老师范美忠，最近成了网络“红人”，而这“红”却有些悲哀，范先生被网民们猛烈炮轰，激烈鞭笞，有些语言过于激烈了些。可能范先生自己也没有想到有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换一种角度，范先生的“策划”是比较成功的，从事后范先生的再次发文辩解来看，范先生无愧于网民们起的雅号——范跑跑。

范先生引起轰动的核心是其在地震发生的一刻，率先跑出教室，而学生们在震动暂停后才陆续跑出，在学生们不解地问“老师，你怎么不把我们带出来才走啊？”，范先生答曰“我从来不是一个勇于献身的人，只关心自己的生命，你们不知道吗？上次半夜火灾的时候我也逃得很快！”（《新快报》），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罢了，而范先生却忍不住要把经过记录下来，发到网络论坛，还要进一步发挥，“这或许是我的自我开脱，但我没有丝毫的道德负疚感，我还告诉学生，‘我也决不会是勇斗持刀歹徒的人！’”、“你有救助别人的义务，但你没有冒着极大生命危险救助的义务，如果别人这么做了，是他的自愿选择，无所谓高尚！如果你没有这么做，也是你的自由，你没有错！先人后己和牺牲是一种选择，但不是美德！从利害权衡来看，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如果说范跑跑有“失误”，就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宣扬了一种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思维，因为在地震发生后，尽管也有丑恶的、失态的现象，而更多的是无私的、献身的表达，范跑跑可以坚持自己的理念，但无损于大多数灾区民众的高尚。比如，那个在余震中背出两个同学的9岁男孩，那个不顾老师因安全原因的阻止，连夜赶回将倾的学校危楼，从废墟中用手刨出同班女同学、令其生还的初三男孩，这些孩子在镜头前与范跑跑在网络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率真。范跑跑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孩子们表露了毫无私念的坦白。范跑跑有更多的“理性”，孩子们凭的是热血的本能。要说区别，就是范跑跑受到的社会熏染更为浓厚，孩子们的心灵尚还是一片洁白。

草民无意指责范跑跑，草民想进一步探讨的是，若果范跑跑还处于那个为救出女同学向孝廉，把自己的双手刨得鲜血淋漓的初三男孩马健的年龄，他未必会成为“跑跑”，也许他会是另外一个马健也未必。人的社会存在决定人的社会意识，范跑跑没有生活在真空中，如果社会的某些主流话语在长期宣扬这样的“理性”，如果马健长大了也成天接受这样的理性，又未必不是另外一个马跑跑。

比如，“茅于轼：牺牲自己造福别人很愚蠢…我不赞成为了大家牺牲自己，因为这不是快乐的帕累托改进。‘牺牲自己为别人’的极端，就是走向恐怖主义。认为自己的牺牲可以大大地造福于别人，这是愚蠢的想法。”（《南方都市报》），看来，范跑跑是极聪明、极为懂得“快乐的帕累托改进”的高人，而小马健们则是极“愚蠢”，不懂得“快乐的帕累托改进”的“白痴”。而有象征意义的是，这样的言论及其论者，可以三番五次地在“办中国最好的报纸”的版面上张扬，可以被捧为“著名微观经济学家”。由此看来，范跑跑是有社会基础的。而由范跑跑的“先跑”，草民不由想起影响更为广泛的“先富”。

“先跑”与“先富”，强调的都是一个“先”字，“先”者，领先也，“先”者，抢先也。

其一，“先跑”者，必因头脑“敏捷”而起跑，必因位置优越而可跑，如范跑跑，位置靠前，于教室前门之处，身处讲台，无其他人等羁绊，自然可以先跑。有“先富”者，必因心智善谋而起意，必因环境可用而可“富”，比如，有位处高端者，妻、子、女、兄、弟、姐、妹、姑、姨、司机、秘书均可借东风，庇荫于夫、父、弟、兄、丈、襟、领导之大树下，开公司、拿干股、受贿赂。犹如范跑跑居门之近旁，“近水楼台先得月”，何愁跑不出来，何愁富不起来。

其二，“先跑”者，必不顾他人，抢先而去，夺门而出，“效率优先”。“先富”者，也奉“效率优先”为大，为自身积累之“效率”，不顾他人、社会之利益和公平。小者如开小电镀厂无情地污染环境、开小煤窑滥采乱挖，大者如掏空企业，然后腾挪倒手为“私营”，令成千上万中老年职工前景未卜。再大者如空手套狼，坐享若干亿“分红”，自定薪酬，轻取数千万一年。相比之下，“先跑出来”与“先富起来”算“小巫见大巫”。

其三，从法理上说，“先跑出来”并不违法之处，仅有寡德之嫌。而“先富起来”者，却多有关于“违反当时的法律法规”之指责，却更有“赦免原罪”之呵护声。更有甚者，数百亿国有资产易主、套利啃噬后又“回归”，却未见有追究之果。“先跑出来”算是“中规中矩”，“先富起来”中却不乏“窃国者侯”。

不排除范跑跑原先也是热血之心，性情中人，也不乏“济天下”的情怀，年少轻狂，幸福时光，而愈往高深里做学问，就愈发“理性”、愈发“经济人”，愈发笃信“各人顾各人，上帝顾大家”，愈发与“认为自己的牺牲可以大大地造福于别人，这是愚蠢的想法。”产生了共鸣。因为现实在教化他，不顾一切、甘于冒犯一切“先富起来”的范例在佐证那样的价值观。既然那些“先富起来”可以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先跑出来”又有何值得重责。

但是，社会中也不光是范跑跑这样的“为人师表”，舍命保护学生的谭千秋、张米亚老师，还是对得起“师表”这个称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