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江贤

马忠林 中卫市审计局局长

赵秉海 中卫嘉恒地产公司,中卫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工作人员　　

　　 周崇华 《法制日》宁夏记者站记者总制片人：梁建增 陈虹 　　

　　制片人：张洁

　　

　　编导：王剑锋

　　

　　摄像： 王晓鹏 金光宇

　　

　　录音： 刘昶

　　

　　解说： 古兵

　　

　　非线编辑： 刘涛

　　

　　统筹：张海华

　　

　　助编：刘涛

　　

　　执行制片人：王猛 胡劲草

　　

　　播出主管： 杨明泽

　　

　　责编： 郑刚 董方永

　　

　　制作主管：张步兵

　　

　　合成： 陈越

　　

　　监制：梁晓涛 庄殿君

　　

　　总监制： 孙冰川

　　

　　被采访人：

　　

　　周志忠 《人民日》宁夏记者站记者

　　

　　周崇华 《法制日》宁夏记者站记者

　　

　　李明今 《经济日》宁夏记者站记者

　　

　　欧阳树春 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经理

　　

　　赵秉海 中卫嘉恒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中卫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工作人员

　　

　　刘学录 中卫市建设局原局长

　　

　　马忠林 中卫市审计局局长

　　

　　张 军 中卫市审计局工作人员

　　

　　王兴德 中卫市政府副市长

　　

　　演播室：快建好的六层住宅楼，评估时只有150元的价值，您会相信吗？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六年前的宁夏中卫县。2001年，中卫县的一家国有企业在改制过程中被发现存在着巨额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可是时隔数年之后的今天，这起国有资产流失案仍然悬而未决。

　　

　　解说：2004年2月开始，《人民日》、《经济日》、《法制日》、《宁夏日》等等多家中央及省市媒体，先后道了宁夏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在企业改制过程中出现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一度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宁夏自治区的相关部门也先后组成调查组对国有资产流失状况进行调查，并且责成原中卫县政府及时纠正。在银川，我们见到了道过此案的《经济日》、《人民日》、《法制日》记者。

　　

　　周志忠：2004年 当时我们去这个案件进行调查的时候，这个整个中卫市的财政收入也就不过3000万，结果这么一个小小的企业改制，造成1000万国有资产流失，那我是不是应该已震动了呀。

　　

　　周崇华：当时至少包括国内的纸和互联网大概有几十家媒体舆论监督方面，我觉得这都是少有的，当时产生的效果确实在全国是很轰动的。

　　

　　周志忠：就是批评道搞到这个深度，并且通过事实来说话认证我们的道是准确无误的而到现在没有个结果，这还是十分少见的。

　　

　　解说：此案起因于举人的举。举内容是，在2003年，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从国有企业改制为民营企业，期间，有千万元的国有资产流入了个人腰包。那么，举人的举是否属实，多家媒体记者的调查是否客观真实，为什么多家中央和地方媒体的舆论监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为什么宁夏相关部门的意见在原中卫县不能得到落实？2007年3月，《新闻调查》栏目记者来到了已经撤县改市的宁夏中卫市，对多年前的这起国有资产流失案展开再调查。

　　

　　记者：我大概地看了看就是你20年的经历，红红火火地创业10年又风风火火地10年告状分为两个阶段。

　　

　　欧阳树春：对。实际上现在就是我自己都感到很悲哀，创的业都是国有资产的。我为国家创多少，我感觉到我是应该的这是一个公民的责任。但是后来呢，不归国家了， 被个人搞走了。

　　

　　解说：欧阳树春，1988年开始担任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经理、法人代表，1998年离任。三年后，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改制为民营企业，从此欧阳树春走上了举之路。

　　

　　记者：1988年你到城建公司的时候，公司的现状是怎么样的？

　　

　　欧阳树春：这是当时这个公司的所谓的资产。

　　

　　记者：当时的固定资产是.05元。

　　

　　欧阳树春：对，就是这些东西。它的皮尺啊、床板啊、炉子啊，它的这个价格是原值 就这么点，只有这么点钱。

　　

　　记者：几乎是白手起家。

　　

　　欧阳树春：白手起家。当时我来的时候就类似于人家有人开玩笑，这是个皮包公司。

　　

　　记者：10年的时间，公司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欧阳树春：自治区人民政府1997年的时候把这个公司评为全区房地产十佳经济效益企业之一。

　　

　　解说：1999年，原中卫县审计师事务所对欧阳树春在公司十年的经营管理状况进行了离任审计。审计告的结论是：截止到1998年6月，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总资产2366万元，净资产426万元。审计告对欧阳树春十年工作的评价是：任期中，欧阳树春使得当初仅有4.87万元资产的公司发展成为现有资产2300多万元的大公司，为我县的城市建设做出了贡献。

　　

　　欧阳树春：我走的时候，在职工会上我给人家讲：希望在后人的带领下把这个公司更上一层楼，这是我内心的真话。结果呢？以后这个事情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串场：中卫原来是吴忠市下辖的一个县，2004年撤县改市，原来的中卫县位于宁夏西部，经济基础非常薄弱，一个净资产426万元的国有企业，无论从规模和效益上都可以称为不错的企业，可是，这家企业在时隔仅仅3年之后，在资产评估中资债相抵变成负资产，进入了改制程序。

　　

　　解说：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是当时中卫县建设局下属的三级单位，属于国有全资企业。就在欧阳树春离任三年后的2001年，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决定根据原中卫县政府的有关深化企业改革的意见精神，改制为民有民营企业。随后，该公司首先委托银川一家评估公司，对公司的国有资产进行评估。

　　

　　欧阳树春：最早我是在财政局偶然的一个机会办别的事去了，就在一个领导的桌子上就看见了这套《评估告》厚厚的三册 ，大体翻了一下，吃了一惊。

　　

　　解说：欧阳树春所看到的，是由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所出具的《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资产评估告》。告显示，截止到2001年9月30日，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资产与负债相抵，净资产为-14万元。也就是说，该公司的国有资产已经为零，任何人都可能不花一分钱就得到这个公司。

　　

　　欧阳树春：公司向建设局打的告，建设局向政府打的告，要求以零资产改制。

　　

　　记者：你听到这个概念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欧阳树春：就是弄虚作假，因为我在这个公司待了10年。对这个公司的家底可以说，我很了解。

　　

　　记者：法人代表是谁？

　　

　　欧阳树春：法人代表就是赵秉海。

　　

　　解说：赵秉海也就是欧阳树春继任者，1998年开始，担任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总经理。

　　

　　欧阳树春：我当时的感觉呀，就感觉到这个赵秉海这个能量就这么大，就把这么多的资产就搞成零了。他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解说：仅仅三年时间，为什么公司净资产从426万元锐减到-14万元，400多万元资产究竟去了哪里，是因为企业亏损了，还是因为房地产市场影响，还是欧阳树春所怀疑的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呢？我们来到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希望找到欧阳树春的继任者：赵秉海。如今该公司已经改制为私营企业——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

　　

　　记者：你是赵总吗？赵总在这个屋吧？他在吧？

　　

　　群众：他是在这个屋，就在这个屋。

　　

　　记者：好，我再敲敲门。

　　

　　解说：我们找到赵秉海的办公室，可是，刚才还有人进出的门，却再也没有打开，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记者：刚才那个人开了一下房间。

　　

　　解说：在公司办公室，我们询问到了赵秉海的手提电话。

　　

　　记者：您是赵秉海经理是吧？

　　

　　赵秉海：是啊。

　　

　　记者：我们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的记者，我们到公司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您现在在哪里？

　　

　　赵秉海：我现在在乡下，我回老家了。

　　

　　记者：回老家了 ？

　　

　　赵秉海：是。

　　

　　记者：老家离这儿有多远？

　　

　　解说：赵秉海联系不上，我们开始寻找当时赵秉海的上级主管部门领导，中卫市建设局原局长刘学录。他现在已经调到中卫市政协，担任政协办公室主任。

　　

　　解说：刘学录在开会学习，我们请办公室工作人员帮助通一声，可是一直等到会议结束，仍然没有见到刘学录。

　　

　　记者：这是给刘主任写了一个条，写了一个便条，让刘主任跟我们联系一下。

　　

　　政协办公室工作人员：好。

　　

　　记者：我们会在中卫县一直在等着他，等着他回信。

　　

　　政协办公室工作人员：行行。

　　

　　解说：在中卫市采访的几天时间里，我们始终没有得到中卫市建设局原局长刘学录的回复，打刘学录的电话，也始终没有人接听。那么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在改制前的资产是怎样评估的，是否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2004年年初，《人民日》、《经济日》、《法制日》等等多家媒体就已经前往中卫进行过详实的调查。调查中最明显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资产评估告》在“应付账款”中所列的近300万元欠施工单位或个人的利息款和施工款是否真实，另一个是12栋在建的楼房究竟有多少价值，是否存在低评行为。

　　

　　欧阳树春：因为这一笔款呢，这是我在任的时候，离任审计告认定。这是利润，它在这个《资产评估告》里面，把这213.92万元列为应付账款。

　　

　　记者：就是本来是我自己的获得、收益、利润 。现在变成反而欠别人的钱。

　　

　　欧阳树春：对，欠别人的钱。

　　

　　记者：你们怎么调查出来这是假编呢？

　　

　　李明今：你说这是我们欠，这些施工单位的钱。欠多少？好，我们就到这个单位去当面对证嘛。

　　

　　解说：当时，记者在调查过程中，分别收到各施工单位出具的书面证明，证明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并不拖欠他们的利息款或施工款，仅此一项，就说明《资产评估告》中虚列了213万元应付账款，这也意味着直接充抵了213万元国有资产。此外，在《资产评估告》中还有一些“应付账款”也是虚列的，其中就有一笔“欠雍全义50.1万元”。为了核实这笔欠款，我们找到了这位雍全义。

　　

　　记者：原来的中卫县城建公司，欠你的款？

　　

　　雍全义：不欠。

　　

　　记者：你欠它的吗？

　　

　　雍全义：我最后都给它付清了，不欠它的。

　　

　　记者：什么业务往来？

　　

　　雍全义：就是买了它的一块田 44.4万。

　　

　　记者：买了这个公司的一块地？

　　

　　雍全义：是。

　　

　　记者：你给它钱了吗？

　　

　　雍全义：给了。

　　

　　记者：即使是欠款的话也应该是你欠这个公司的钱。

　　

　　雍全义：对了，咋能公司倒欠我的呢 ？不可能。

　　

　　解说：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利润或营业收入，评估时却人为地做成了欠别人的账，本来已经结清的账款，却仍然挂在账上，仍然欠着，类似这样的情况在《资产评估告》中就累计虚列了近300万元。

　　

　　解说：在中卫市有关部门的协调下，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法人代表，现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法人代表赵秉海，终于坐到了我们的摄象机前。

　　

　　记者：要是我们自己来找你话，会不会还不会有今天的这次碰面？

　　

　　赵秉海：我得有个组织原则，对不对？只要宣传部或者是政府办公室或者党委办公室介绍来的我必须接待，对不对？我也得有个原则问题。

　　

　　记者：雍全义这个人你认识吗？

　　

　　赵秉海：认识啊。

　　

　　记者：当时你还欠这个雍全义的钱吗？欠不欠？

　　

　　赵秉海：不知道。

　　

　　记者：如果有人欠了你家的钱，还了你了，你反过头来呢，你又说你还欠他50万块钱说出来谁相信啊。

　　

　　赵秉海：你相信不相信 ？你相信不相信？

　　

　　记者：你相信吗？

　　

　　赵秉海：你相信吗你要相信就相信。

　　

　　记者：我不是当事人啊。

　　

　　赵秉海：我也不是当事人啊。

　　

　　记者：你是这个企业的法人代表。

　　

　　赵秉海：我是企业的法人代表不错，财务上怎么记的账。我当时又不是我们家的私营企业，我当时只能是按照有关财会法进行记账我不会指使你做假账和改账。

　　

　　解说：这份假账单是当时记者调查时原中卫县财政局所提供的，就附在评估告中，如果按照赵秉海所说，没有故意作假，那么这份假帐单又从何而来呢？，接下来，欧阳树春所指出的另一个明显问题，是在《资产评估告》“半成品”明细表中所列的12栋在建的住宅楼或商业用楼，12栋楼，评估值从最少的150元、1000元、2200元到100多万元不等。

　　

　　李明今：另外一个类型的问题，就是有的资产是低评了。比如说那12栋楼本来应该值很多钱的，结果12栋楼只评了400多万。那一半都已经是成品楼了，一半都是马上要建好的楼

　　

　　一共才评了400多万。

　　

　　串场：这里是原中卫县改市前开发的槐树南巷商住楼，这座楼呢，于2001年的7月15日开工于同年的12月7日竣工，也就是说到2001年9月底这座楼已经开工了2个多月，还差3个月就要完工。尤其是下面的店铺在当时出售的时候每平米的售价可达到3000元，可当时这一整座楼仅仅被评估了1000元。而这几栋楼呢，是原中卫县城建公司在改制前开发的北苑小区，2、3、4、5号楼，其中4号楼和5号楼竣工时间都是在2001年的9月前后，也就是说在评估的时候这几栋楼的主体和配套设施都已经完成，可是在评估的时候仍然被列在了半成品之列。评估值仅仅是170多万元。

　　

　　串场：这里是原中卫县城建公司开发建设的美丽新村6、7、8、9号住宅楼，这座6号楼一共是5层60套房，5000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开幕时间是2001年的6月8号。到2001年9月底的时候，这座楼已经开工了3个多月。而当时的评估价格呢仅仅是150元。旁边的这座8号楼呢开工了2个的多月，而评估值是2200元。当时的记者写到，即使是现场的一堆沙子也值150元，更何况是建设了半截的楼房。

　　

　　解说：为了核实当时记者的调查是否客观真实，我们找到了中卫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希望能了解截止到2001年9月30日，评估告中所说的那12栋“半成品”商业楼和住宅楼的建设情况。

　　

　　记者：整个施工的全过程，从工程开始施工到这个工程完结，你这儿都有详细的记录。

　　

　　中卫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工作人员：都有档案，都有档案。

　　

　　记者：好的，好的。

　　

　　解说：在中卫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我们查阅了截止到2001年9月30日前后评估告中所涉及的大部分楼盘的建设情况。例如美丽小区六号楼，在2001年9月末已经建设到了主体四层，当时的评估值仅仅是150元，美丽小区八号楼在2001年10月初已经主体三层合格验收，可是评估值仅仅是2200元，类似这样的问题，在12栋“半成品”在建楼房中都存在。那么当时的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究竟是怎样评估的，是否到过施工现场呢？由于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在银川，所以我们在中卫的时候就给该公司负责人打电话，希望能约见采访当时的评估工作人员。

　　

　　电话采访：

　　

　　记者：你好。

　　

　　李玉霞：你是谁呀？

　　

　　记者：您是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的李玉霞吧？

　　

　　李玉霞：是。

　　

　　记者：你好，我们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的记者。我们在中卫采访原来的中卫县城乡建设开发公司国有资产流失事件的。我们想约一下时间，明天，你看星期六有没有时间？

　　

　　李玉霞：我们这儿负责这个项目的人也调走了，只有他们能说得清楚，已经不在公司了。

　　

　　记者：现在他们在哪个公司？你能不能给提供一下联系方式？

　　

　　李玉霞：那也提供不上，人家现在在外地。昨天我们还找他没找着。

　　

　　记者：那这样吧，我们见一下你吧。

　　

　　李玉霞：不是，我不是要出差的嘛。马上就

　　

　　记者：什么时候出差？

　　

　　李玉霞：一会儿就走，要去北京开会。

　　

　　记者：这么巧。

　　

　　李玉霞：是啊，那我这还能哄你，你看机票都在这我骗你干啥。

　　

　　记者：那么到北京见面呢？

　　

　　李玉霞：北京，我必须要办项目的情况。因为我在那开会怎么见面？

　　

　　解说：没有采访到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的工作人员，带着疑问，我们找到了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会计娄惠珍。

　　

　　解说：根据娄惠珍的意愿，我们没有对她录音录像，而是对她所说的话进行了文字记录和整理。根据娄惠珍回忆，当时的楼房建设大多数是由建筑施工单位垫资的，如果建筑施工单位没有拿来购买材料、建设施工等相关票据，会计这里就不可能有账可记。例如美丽小区六号楼，当时在账面上能够记载的，只有150元签字费。评估时依据的，也仅仅是这个账面值。我们知道，资产评估依据，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财务账，可是，当时的工程进度已经达到主体四层，已经建设到如此规模而财务上却仅仅记载了150元，又怎么能做到评估的准确性呢？

　　

　　李明今：错就错在它依据会计账去评估。这是它最大的错误，对。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

　　

　　李明今：因为国家对于这个资产评估有个规定，必须要按当时这个房屋的实际价格就是市场的实际价格来评，它能卖多少钱就评估多少钱，这有文件规定的。

　　

　　解说： 评估中，本来没有欠账却虚列欠款的虚评行为，加上实际价值要远远大于评估值的低评行为，都使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实际的国有资产数额大打折扣。那么欧阳树春在任时的426万元净资产为什么会锐减到改制时评估的-14万元净资产，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同期：

　　

　　赵秉海：我的资产没亏，是评估公司评亏了，不是我的资产亏了。

　　

　　记者：你就承认认可这个告？

　　

　　赵秉海：我相信，因为那都是人家专业部门的，我不懂。

　　

　　记者：哪怕它评错了，你也相信？

　　

　　赵秉海：我还认为人家是对的，当时。

　　

　　解说：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企业业务的延续，所有资产都是在随着市场的变化而变化的。《资产评估告》中也明确提出：本评估告到2002年9月30日前有效。也就是说，如果企业在评估告失效后再改制，就必须要重新进行资产评估。可是在2003年的6月，原中卫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依据已经失效8个月的评估告，批准了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改制。而在这8个月当中，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资产状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串场：原中卫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于2003年6月的时候批准了中卫县城乡公司的改制方案，可是就是在这个时间之前，槐树南巷的这栋营业楼和后面住宅楼于2001年12月时候已经基本卖完，销售额大约在400万元左右。我们前面提到的在评估时已经竣工北苑小区4号楼和5号楼呢在评估之后立即进入了销售环节，销售额远不止评估时的170多万元。而且销售势头良好。美丽新村6、7、8号住宅楼、9号商业楼2002年7月先后竣工，仅仅我们说到的这几栋楼房，销售额就有1600多万元，而且中卫县建筑成本低，利润高，毛利润少说也会有几百万元。那么在评估告当中提到的12栋楼房所产生的利润究竟去了哪里了呢？

　　

　　记者：销售完的利润呢？

　　

　　赵秉海：销售完的利润在账上呢？没有装进我的腰包啊。

　　

　　记者：改制的时候可没有按着销售出去的来改。

　　

　　赵秉海：没有就， 没有了纠正。不是政府现在正在处理着么？

　　

　　解说：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仅仅走访了美丽小区、北苑小区、槐树南巷商住楼等项目，而12栋楼的总销售额以及利润，远不止我们说到的这个数字。

　　

　　李明今：这12栋楼当时它评估了400多万，但是随后过了不长时间就是评估完了 。就是改制还没进行完的时候它就把这个楼不是都建好了嘛，转手就卖了 ，当时一卖就卖了3000多万 ，3300多万 。那么光这个当中的利润，就有500多万。

　　

　　解说：一系列的虚评、低评、错评等行为，都是非常明显的，而且，已经超过有效期8个月的资产变化情况，也应当重新做出评估，可是，就在明显存在问题的情况下，在大量国有资产可能存在严重流失的情况下，原中卫县政府仍然于2003年6月批准了该公司的改制方案。从中卫市工商局查询的注册登记情况看，2003年7月，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已经正式改制为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成为一家私营企业。如果《评估告》中那些明显漏评、低评、错评的行为属实，那么这些国有资产已经在性质上变成了该公司股东们的私有财产。

　　

　　解说：我们希望了解当时改制的审核批复经过以及当时国有资产的监管情况，可是先后两次寻找中卫市财政局分管国有资产管理的副局长，都没有见到他。那么，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上级主管部门——原中卫县建设局对可能存在的大量国有资产流失情况是否了解呢？我们第三次寻找原局长刘学录，恰好碰到了他在办公室。

　　

　　记者：刘主任，见到您真不容易。

　　

　　刘学录：最近比较忙。

　　

　　记者：我给您留下的那个便条，有没有收到？

　　

　　刘学录：收到了。

　　

　　记者：上面有我们的联系电话。

　　

　　刘学录：这两天比较忙 顾不上。

　　

　　记者：1998年到2001年 这三年期间这个下属公司的运营状况怎么样？

　　

　　刘学录：好 可以。

　　

　　记者：听说那两年中卫的房地产市场开始火爆起来了。

　　

　　刘学录：就是的 从1999年。

　　

　　记者：如果说好的话 ，2001年底跟1998年底相比，哪个效益更好一点？

　　

　　刘学录：没有做过比较。

　　

　　记者：哪个资产更多一点哪个家底更厚一点

　　

　　刘学录：没有做过比较,这个我不清楚.

　　

　　记者：1998年 赵经理上任的时候的，426万净资产 到2001年9月30号，改制之前的负数 负十几万。这前后 ，您说那两年房地产市场是非常火的 ，怎么会出现了亏空呢？

　　

　　刘学录：当时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就亏空了？

　　

　　记者：当时您也有这个疑问？

　　

　　刘学录：啊 它为什么变成负的了？我当时也想不通。

　　

　　记者：那有没有找有关部门去核实一下？

　　

　　刘学录：当时上了会 ，因为那个改制领导小组，我也没有参加 ，我不是成员。

　　

　　记者：你就一直留着这个疑问？

　　

　　刘学录：也算吧。

　　

　　记者：一直留到现在？

　　

　　刘学录：留到现在，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它怎么算账我也说不清。

　　

　　记者：国有资产流失了吗？

　　

　　刘学录：有些人说是流失了。我也说不清，因为账我也没有算。

　　

　　记者：你是建设局局长啊 ，当时。

　　

　　刘学录：建设局长不可能趴着算账去呀。

　　

　　记者：你是主管部门，它是你的下属企业。

　　

　　刘学录：下属企业它有管的范围啊。

　　

　　记者：那你的范围呢？

　　

　　刘学录：我的范围那个职责上面都有，完了到建设局它有一份职责，你去看去。

　　

　　记者：你介绍一下，简单概括。

　　

　　刘学录：没必要。

　　

　　记者：那我们建设局负责什么样的责任？

　　

　　刘学录：建设局主要就是负责走程序，咱们主要看它手续齐全不齐全。

　　

　　记者：就是看它手续全不全？

　　

　　刘学录：对对。

　　

　　记者：程序？

　　

　　刘学录：走程序。

　　

　　记者：你从什么时间开始反映问题？

　　

　　欧阳树春：反映是从2001年的十二月，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反映。我们的一些政府、一些领导，我都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对国有资产熟视无睹。听到了、看到了、不作为。我们这些领导怎么了？这个国有资产怎么就这么多人没有人对它负责，没有人监管它。

　　

　　解说：2004年2月开始，中央和地方的多家媒体都以大篇幅道了此案，曾经在2004年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由宁夏纪检、国资等六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赴中卫调查。

　　

　　李明今：这个调查组的当时叫执法监察室，两位负责人主持的，就给我们口头地通了调查的结果，我坚决要这个文字稿，调查组才不得不这个文字稿给我。当时给的时候从电脑里头，就是删去了很多地方。

　　

　　记者：你看着他删的？

　　

　　李明今：电脑跟前他删的，我在旁边看着的，他删的。

　　

　　记者：删掉了哪些内容？

　　

　　李明今：主要内容都是一致的，但是就少了很多数字。

　　

　　记者：哪些数字？

　　

　　李明今：比如说 当时口头通的时候就说，那12栋楼评估了422万元，后来卖了3300多万元，利润是500多万元，口头通的时候都有的 ，给我们都说了，但是文字稿里头这段就没了。

　　

　　记者：在你看来，这些数字很重要、很关键吗？

　　

　　李明今：很重要。

　　

　　周志忠：这500多万这是升值的呀。就是别的我都不算，就起码 就是证明说什么呢？就是这个企业改制的时候，我们有500多万的国有资产已经流失出去了。而恰恰这一块，你政府这么六个部门来进行的联合调查，居然把这一块又给它抹去了。

　　

　　解说：虽然这份《调查告》上并没有显示国有资产究竟流失了多少，但还是对这次改制做出了结论性意见，调查组认为，原中卫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依据失效8个月的《评估告》批准改制，违反了有关规定，宁夏瑞衡资产评估公司的《评估告》中存在虚列负债、漏评、低评等行为。2005年4月，宁夏监察厅发出《监察意见书》，责成中卫市重新对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进行资产评估、重新改制。几天后，中卫市政府也认定原评估告无效，对相关改制领导小组成员进行通批评，责成中卫市审计局牵头组成审计组，对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资产进行重新评估。

　　

　　串场：一切都似乎向好的方面发展，可是之后却又如同石沉大海，从2005年4月27日中卫市人民政府常务会议作出这个决定到现在已经又过去将近2年的时间了。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仍然在正常的经营和办公，改制中存在的问题却久拖未解。

　　

　　解说：调查中，欧阳树春向我们提供了两份中卫市审计局给中卫市政府的文件，是中卫市审计局对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截止到2005年年底的《审计告》。&#;这两份文件可以看出，中卫市审计局已经按照中卫市政府的《会议纪要》，对资产进行了重新审计。马忠林，中卫市审计局局长，也是两份文件的签发人。

　　

　　记者：这次审计工作和常规的审计工作，一样吗？

　　

　　马忠林：从程序上是一样的，但是在工作的重视程度上是不一样的更仔细、更认真。

　　

　　记者：你对你审计的结果是负责任的？

　　

　　马忠林：是负责任的。

　　

　　记者：审计的结果，数字是准确的？

　　

　　马忠林：对。

　　

　　解说：我们在仔细翻阅了两份中卫市审计局的文件之后，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在中卫市审计局给中卫市政府的第一份汇文件中显示，截止到2005年5月末，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净资产为1728万元，可是在之后的第二份文件以及中卫市审计局向我们提供的正式的《审计告》中，同样截止到2005年5月末，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净资产却变成了1269万元，两个数字反映的是同一个时间点该公司的净资产，却锐减了459万元。

　　

　　记者：截止到2005年5月末，恒嘉公司的所有者权益的两个数字一个是1700多万元，一个是1200多万元，结果是相差了500万元。

　　

　　马忠林：对。

　　

　　记者：500万元哪去了？

　　

　　马忠林：这个以后中间有些进一步的核实、调整、认定。

　　

　　记者：核实、调整、认定的数字会有500万元吗？我相信在审计工作当中，会有一些小数点的差距，会有一些几万元的差距，我们都可以理解。500万元的差距简直是让人费解，你对这两个数字哪个负责？

　　

　　马忠林：我对这个审计结论 ，就是审计告这个结论是负责的。

　　

　　记者：是调整前的1700万元负责任还是调整后的1200多万元负责任？

　　

　　马忠林：我对1200多万(负责任)

　　

　　记者：你对市政府以文件形式上给市政府的那个数字不负责任啊。

　　

　　马忠林：也负责任，但是我跟你说了。

　　

　　记者：就是这两个数字，你到底对哪个数字负责任？

　　

　　马忠林：这两个数字都负责任，这个告最后形成了以后有多次的领导的审核，最后形成了这个审计告。

　　

　　记者：是领导的意见？

　　

　　马忠林：不是领导的意见。

　　

　　记者：哪个领导的意见？那我要问你呀。

　　

　　马忠林：没有。

　　

　　记者：到底是怎么调整的？为什么要调整？

　　

　　马忠林：那你要进一步问张军同志。

　　

　　张军：当然你们直观地就说是，都是一个内容。怎么一下子减掉了这么多万 对吧？这个就是说 我刚才解释了，就是说调的时候，因为有个前后调整的一个过程。这一调呢，可能当时有些问题没有调，后来我们研究的时候又调了，对吧？

　　

　　记者：你从事了20多年的审计工作，而且你是政府公务员，你应该对政府负责。

　　

　　记者：对所有的数字负责？

　　

　　张军：我不能说，我不承认这个数字有出入 对吧？因为那是白纸黑字完了以后 是不？

　　

　　记者：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张军：咱们再回忆一下 ，我们审计组，因为审计组不是我一个人。

　　

　　记者：而且你也可以让我相信你在没有准确的把这个数字核实之前 ，是不会给局里或者是市政府汇的。

　　

　　张军：应当是这样的，应当是这样的。这个数字现在差到这个程度。

　　

　　记者：谁帮你调的？

　　

　　张军：我自己调的。

　　

　　记者：所有的数字会不会有错？

　　

　　张军：没有 一个数字错误都没有。

　　

　　记者：那为什么还要进行调整？

　　

　　张军：哎呀 你真是 。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了，真的。

　　

　　解说：为什么在向政府汇之后，净资产就被调整减少了459万元，在中卫市审计局，我们始终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答案。而另外一个事实是，从中卫市审计局出具了截止到2005年末的《审计告》，到现在又是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我们不知道在这一段时间，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流失到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那些资产又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因为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直到现在在工商局的注册登记仍然是私营企业。

　　

　　记者：在建设局的眼中，国有资产流失了吗？

　　

　　刘学录：我说不清。

　　

　　记者：如果流失了，流失到哪儿了？

　　

　　刘学录：我认为它改制没有改成，就说明没有流失掉。

　　

　　赵秉海：我始终抱着一点，钱既不能流入我的腰包，也不能流入别的腰包里必须要在单位搁着，等待着国家有关部门来处理，来认定这部分资产应该归哪里管，处理这部分资产。

　　

　　记者：你是私营企业啊 ，你是民营企业啊。

　　

　　赵秉海：但是账我没有改，账一直在挂着，我没有把那个钱来转到我的名下。

　　

　　解说：那么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的国有资产究竟在谁的名下呢？在中卫市工商局查询恒嘉公司股东构成时，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雍全义。根据股东权益登记显示，雍全义在该公司入股50万元，相当于持有公司6%的股份。

　　

　　记者：老雍 我们又来找你来了。我不知道这次给你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呢，还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雍全义：有什么好消息？

　　

　　记者：听说你在恒嘉公司拥有6%的股份。

　　

　　雍全义：恒嘉公司 ？

　　

　　记者：是。

　　

　　雍全义：哪个恒嘉公司？

　　

　　记者：就是恒嘉房地产有限公司。

　　

　　雍全义：我知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公司。

　　

　　记者：股权登记上有你的名字。

　　

　　雍全义：没有这么个事。

　　

　　记者：到现在你也不知道？

　　

　　雍全义：没有。

　　

　　记者：你从这个公司分过红吗？

　　

　　雍全义：没有。

　　

　　记者：你占着6%的股份啊。

　　

　　雍全义：那你帮我要去吧 ，要来了，要来了我给你分，

　　

　　解说：从雍全义这里我们才知道，当年改制后成立的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股东登记注册竟然也是虚假的。那么现在的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真实的股东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人在掌控着这家公司呢？

　　

　　记者：你当时注资多少？

　　

　　赵秉海：我当时注资多少，这是我的企业的机密问题。我不可能跟你说的，对不对？那就因为你毕竟是新闻记者来采访我，而不是检察院和法院来调查我，那是两个概念。

　　

　　记者：在股东登记表上有雍全义的名字，注册资本是50万元，你承认吗？

　　

　　赵秉海：没办法回答。

　　

　　记者：你是企业的法人代表。

　　

　　赵秉海：我可以不回答。

　　

　　记者：为什么？

　　

　　赵秉海：不知道，不为什么。

　　

　　雍记者：雍全义在这几年来你企业领过分红吗？领过红利吗？

　　

　　赵秉海：不回答。

　　

　　解说：从中卫市工商局的登记来看，赵秉海出资90多万，持有中卫恒嘉房地产开发公司10%多一点的股份，其它股份分别被数十位原公司职工所持有，然而原中卫县城乡建设综合开发公司会计娄惠珍却向我们透露，这数十位职工的股东登记其实都是虚假的，是为了凑800万元注册资本的数字，而真正职工入股仅仅是60多万，而赵秉海真正出资仅仅是18万多，却占有公司30%左右的股份，是公司真正的最大股东。

　　

　　赵秉海：我就说了，我现在就可以说是等着上级有关部门认定这个资产怎么办，我是把这部分资产看好、看住，不要让流失掉、也不要让谁拿走，就是看住以后。最后等有关部门来决定。

　　

　　记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看住的想法的？

　　

　　赵秉海：始终都有 ，始终都有。

　　

　　解说：改制前，资产评估中隐瞒实有资产，虚列债务，改制后，工商注册时又虚假注资，隐瞒实有股份，而在接受我们采访时，却说要把国有资产看住。从改制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时间，四年中，巨额的国有资产早已经流失，早已经在性质上变成了恒嘉公司股东的私有财产。(停顿)采访结束前，我们来到了中卫市政府，见到了现中卫市企业改制领导小组副组长、中卫市政府副市长王兴德。

　　

　　记者：市长能不能给展望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看到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王兴德：本届政府任期内这个问题明确要解决。那么本届政府的任期是到2007年的12月份。

　　

　　记者：还给你留下9个月的时间。

　　

　　王兴德：是，还有9个月的时间。

　　

　　张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