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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杨元元的标准,我得死好几回

2025-02-25 文摘 评论 阅读
  

  我不喜欢与人说起辛酸的过去,虽然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但看到那么多人将杨元元的死归咎于贫穷与社会,觉得有说说的必要,因为在我看来,有些言论无异于打造自杀文化,尽管不是本意。
  我的父亲从抗日战争一直打到解放战争,打锦州打天津都参加了,后来得到要打台湾的消息,料想必死无疑,临开拔的前两天脱下军装放下武器和老乡团长打了个招呼就开溜了,一路要饭回到家乡,从此后,一辈子土里刨食,因为总觉得自己是逃兵,没有被军事法庭追究已经算宽宏大量,故从未向国家提过什么要求,他也不觉得冤,毕竟那么多战友牺牲了,而他还活着,所以无论人生怎么困怎么苦,自己老老实实挺着。
  17岁那年,我第一次尝到了苹果的味道,同学给的,22岁那年,我第一次穿上皮鞋,自己的工资买的。和绝大多数农村来的人一样,结婚那道关很难过,我结婚的家具是自己买三合板与铝合金组装的,裁板拧螺钉全是我一人。我不想让父母感受这一切,没有向远方的父母告知结婚日期,在同事和朋友的帮助下,稀里糊涂办完了婚事。成家后要养家要还债,我这个识字挺多的人什么活都干过,只要不触犯刑律。再粗再累的活还能超过从前在生产队里挑土修水库?最苦的时候,我接小孩的自行车走了1个月的钢圈,轮胎破得不能再补,但我没钱换内胎。

  

  杨元元的死是因为贫穷吗?我看不像,经济问题最多算个诱因。杨母是从国营企业退下来的,过了50岁,有退休金,不说1000,800总有吧?她自己,公费研究生,不用交学费,也算月入800,母女两个就有1600,弟弟杨顺顺,北大读博士,每个月应该不低于1700,三口之家每月合计不会少于3300元,全国范围内,三口之家月收入不足3300元的超过了半数吧?当然,大城市开支会更大,但是,北京上海也就是房子贵,吃穿并不贵,北京的公交之便宜,曾经让我这个“刘姥姥”有点不敢相信。
  她真正的死因是现实与预期相差太远,读书不但没能使她的命运翻天覆地,而且估计日后也不会天翻地覆,所以绝望了。她接触了7年的社会,个中的艰难困苦有切身体会,估计日后仅凭一个硕士学位也不能成为人上人。“知识改变命运”当然是正确的,但要生搬硬套就错了,偏偏她就是这样搬这样套,偏偏又缺乏朋友疏导,结果发生了悲剧。
  说一个故去的人不太厚道,这个道理我懂,要说同情心,我这个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不至于缺少,但作为一个发表评论的人,应该将道理掰开,惟有如此才能减少类似的悲剧上演,才是真正的对社会负责。杨元元自杀,对得起社会?对得起家庭?对得起自己?
  杨母有退休金,年龄也不算太大,独立生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为何一定要紧紧地黏住女儿?杨元元读本科时,杨母也就四十来岁吧,非得跟着女儿在大学同吃同住?女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身为母亲,不能独自生活的理由充分吗?杨元元的心理方面肯定是出了问题的,作为母亲,难道没有责任吗?我瞎说一句:一个女人30岁婚恋工作没着没落,心理状态要正常恐怕需要非常毅力,但这仅仅是她本人的责任吗?如果不是母亲从本科到读研一直黏着女儿,这一幕悲剧不会发生吧?
  杨顺顺,家中唯一的男丁,28岁了,应该为家庭做些考虑,虽然也在读书,但已经是个有收入的读书人,有买6850元笔记本电脑的钱,有与女友去三亚旅游的钱,怎么就让疼爱自己的姐姐因为“贫穷”而死?一个大男人以姐姐的生命为由让校方拿出36万元,我不觉得有多地道。我们单位曾经有很多上海人,他们的自视我了解一点,但要说法律责任是不至于的,多半是不让占便宜但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人。如果你是家长,你不喜欢女儿的宿管员严格吗?中国有没有一所正规大学不限制非本校师生在校内住宿?我院有个陪客与病床上的家人吵架后跳楼死了,家人要医院赔偿,理由是如果病房装了防盗窗就不会死人,这个倒是像那么回事,但要求15楼统统装上防盗窗,道理不通顺,人道性地给点丧葬费还是可以接受的,赔偿免谈。

  

  关键还在个人的定位正确与否。我知道自己读读书考考试还不错,但缺点也是明显的,比如不愿缠人,行不行干脆点,不同意拉倒,送礼我会脸红;不喜欢去热闹场合,讨厌在酒桌上山聊海聊几个小时;没有家庭背景,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奇才,我实在想不出组织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提拔我。因此呢,我的人生定位很简单:将小孩抚养成人,让父母安度晚年,自己能抽烟、喝茶、上网,其余的,随遇而安。杨元元这个年龄,我比她苦得多,如果按照杨元元的标准,我得死好几回。但我活下来了,因为我的人生定位不高,坚持下去就能达到。今天我还是没能成为富人,但已经不算穷人,起码孩子有钱上学,父母不缺吃穿,不必每月被按在地上揭个十年八年,这就算过来了。如果有人要说我没出息,甚至暗骂行尸走肉,悉听尊便,我心中有数,人上人是极少数,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很重要。
  事实上,学历和能力之间不能划等号,只能说高学历的人能力强的概率更大。我认识一些人,连用手机发短信都不会,但人家是千万富翁,也许是机遇所致,但能力的可能性更大,那是书本上没有的另一种能力。你可以回忆一下,是不是有些中学同学大学同学当年成绩远不如你,但人家现在比你混得好?一定要认为自己学历高,不能干下等活,不能过平常日子,难免出问题。会读书的一定要读研吗?姐弟两个分出一个不读研不可以吗?限于家庭条件放弃读研的人海了去了,超出义务教育的深造,责任基本上就到了自己肩上。三口之家,月入3300,分别是五十几岁、30岁和28岁,肢体和智力都没问题,怪政府和校方关照不周?不是我马后炮,就算这一关过了,只要心态依旧,还是难保以后不出问题。
  人非草木,英年早逝我也痛心,但桥归桥路归路,别无形中弘扬了自杀文化,日本社会就为自杀文化头疼不已,那还是一个经济水平远高于中国的国家。如果你有混沌初开的孩子,你敢对她一边责怪社会一边称杨元元自杀很勇敢或很无奈吗?既然不敢,为何敢在大众场合对别人说?没准读者当中就有一些“边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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