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20世纪，有一个叫毛泽东的人》
A
A1 韶峰下
一个叫文七妹的女子
和早晨的山水 神情化一
在眼波一样清秀的水面
她看到自己的喜悦
像云霞那样旖旎
另一座韶峰在她体内
坚固地挺起
这时候 要是能和未来
通一次电话多好呵
A2 没有电话 文七妹
只有一份农家女儿的思想
比古老的韶山更为质朴
比清静的韶水更加单纯
平平安安地活着
堂堂正正地做人
哪怕是做个默默无闻的农夫
也要像一把镢头那样
硬硬 朗朗
A3 出神入化的风
和文七妹的幸福感说了些什么
没有谁听得见
我觉得她的眼神
已包含了一个世界的颂词
我看见她的笑容
新月一样细腻 我臆断
未来的毛泽东在母亲的体内
正做着一个神龙在天的
恢宏之梦
A4 如水如花的文七妹
没有一滴特殊的血液
更没有一块特别的骨头
中国古典的女性之美长成她的品德
中国古老的劳动方式长成她的灵肉
又在苦与乐之间 长成她的丰采
她怀揣整个民族的巨大魂魄
运动在那种粗糙的农业之中
并在贫寒的土地上
走出她夏日心花处处开的模样
她的脚下
不是没有坎坷和黑暗
文七妹已用她轻盈而沉重的双身板儿
将那个时代刮起的黑色风暴
死死地踩在足下
B
B1 有一角蓝天
在一种神奇之中闪闪发光
水越过一切障碍
风越过一切障碍
时间越过一切障碍
全部涌进平静的韶山冲
因荒芜而渴望滋润的年代
猛然一亮 1893
在当年季节的最深处
岁月 已灿烂地闯入12·26
这个光辉的日子
B2 韶山冲里 毛泽东
用他那双没接触过任何事物的小手
撕开繁杂家事之中的苦闷与辛酸
毛家 以一轮宏大光芒的力量
进入湛蓝的天空
进入雄伟的山河
进入一部厚重的中国历史
和阳光一起 呼吸这个世界
呼吸冷与暖爱与仇的
人世风云
B3 韶山冲 长又长
砍柴做工度时光
鸡鸣未晓车声叫
隔夜难存半合粮
刚刚学会做梦的毛泽东
常常伴随这样的歌子入睡
入睡之后 蒙蒙的雾气里
总是发生粮荒
韶山冲 冲连冲
十户人家九户穷
有女莫嫁韶山冲
红薯柴棍度一生
毛泽东常常被这样的歌子惊醒
惊醒之后 就听到母亲的嘘叹
坎坷而悠久
他觉得母亲在佛前跪拜的身影
越来越模糊 而佛爷总在接受香火之后
自顾开怀地 笑口常开
B4 毛泽东在以急迫的动作挣脱襁褓
一遍遍哭诉急于长大的理由
太阳将它强大的光芒 一部分插进屋里
一部分在户外扎下根基
墙上的镜子里有一块小小的天
小小的天上常常有鸟飞过 那天
小小的毛泽东看到镜子里飞出一只大鸟
镜子里的天突然静止
襁褓里的毛泽东突然沉默
我猜想 他小小的心灵正跟随那只大鸟
向韶山冲以外的广阔天地 飞去
C
C1 韶山峰下
你用小小的臂膀最大的姿势
打开一扇窗子 让冲里的风涌进来
涌进你小小的心灵
听那首穷苦的民歌
从冲底升起又朝冲底落去
然后 满满的韶山冲 满满的宁静
在你明明暗暗的心绪上
大起 大落
C2 你站在和这个世界
相通的地方 总是看母亲
在田园上直起身来 手搭凉棚
遥望冲外出神 母亲不知道
冲外是怎样一个世界 而你
不知道窗外除了母亲和田野
还会有什么 于是
你渴望突破紧锁的房门
当你小小的身体终于从窗口跃出
就像卧龙跃出一种封锁
返回蓝天那样惊喜
C3 在韶山峰下
你找到自己闯入大千世界时的
第一个立足点——凤仪亭址
你把脸迎向那座被许多神话层层缠绕的山峰
仍然看到母亲故事中的仙女日耕夜织
仍然看到那只如火的凤凰盘旋不去
最蓬勃的鸟语从山峰上滚落下来
最朴素的歌谣从山峰上滚落下来
你突然想起父母被劳动粗糙的手指
你在阳光中伸出自己的手
你发现你的手宽大而坚韧
和刀耕火种的劳动连在一起
和古老格局的中国历史连在一起
和旱时荒了涝时霉了的农业
连在一起
C4 在痛苦和欢乐交织的日子里
你突发奇想 盘古开天
神农辟地 女娲造人 后羿射日
很可能一手握着哭声一手握着笑声
你开始琢磨自己的人生基点
你开始以十三岁的倔强反抗压迫
不必承受的就绝对不能承受
你在一种顽强的信仰中靠近成熟
某一次风雨之后
你突然觉得寂寞的韶山冲
实在太小太小了
一种突围的强烈欲望
时刻牵动你不肯静止的双脚
你开始怀揣战斗
D
D1 岁月的形体已长成恶劣的刀斧
野草长成好战的军队
贼王血洗恶霸 窃国者追击草头王
血流成河的是人民 实施屠杀的人
总能找到杀人的借口 而颠覆者
总能找出颠覆政权的道理 然后
自己又被另一个颠覆瞬息埋葬
娇嫩的婴儿 青春的少女 垂暮的老者
浑身都是弹洞 生活上那些刀斧痕迹
翻卷着人类血与泪的思索
所有该废除的东西都已袒露无遗
所有该开创的东西正等待
一双盘古之手
D2 毛泽东 你站在岳麓山顶
让涵纳天下安危的胸怀迎向长风
一颗属于人民的心
像火中开放的花朵 在风中
你把思考的头颅
交给人类生存的最新体验
让血与火灵与肉在动荡的日子里
经受坎坷的摔打
一任粗布衣裳被云雨撕扯
一任坚韧的骨架
被飓风磨练
D3 在湖南一师 在水肿的空气里
你以大家风范雕筑着青春座标
自信人生二百年 会当水击三千里
微熹的晨光和妩媚的夕阳
阴暗的流云和冰凉的雪雨以各种角度
披在你追求真理的身躯上
后山的君子亭和最热闹南门口
湘水之滨和岳麓山下
都有你苦读的身影
那些星光稀疏的夜晚
一盏小灯 忘记疲劳
把你手中捧着的那片世界镀成现实的晨曦
你在人类最艰难的角度找到自己的岗位
运转不息的大地托举一颗青春的太阳
把淤集已久的黑暗
烧成一堆衰败的尘灰
枯朽在你金光闪闪的脚步下
D4 为强壮古老的民族
你主张文明其精神 野蛮其体魄
岳麓山中你山上山下健步如飞
寒风四起的大冬天你一身单衣
在风雪之中接受宇宙的洗礼
七月流火的大酷暑你披挂燃烧
在沸腾的蒸气里经历大地的历练
湘江之上 橘子洲头
三五同学竞渡 你是入水蛟龙
你的韶华你的思想怒放在湘江两岸
你让梦想在奋斗中成型
你让信念在磨砺中奠基
在杂乱无章的野火中
你也能把自己焙烧成钢
锻造成塔 淬蘸成真理的剑锋
毛泽东 我在今天踮起足尖
仍然看到湘江流水被蛟龙卷起的浪涛
仍然看到你让信念一寸寸崛起的全部过程
曾记否 到中流击水
浪遏飞舟 浪遏 飞舟
E
E1 巨人就是岁月的形体
我们不可能用某把尺子丈量他的力量
从封建教育走进“洋学堂”
从康梁主义走进辛亥革命
每一次风雨
都在他滚烫的心尖上掠过
每一个风浪都成为
毛泽东思想的又一个闪光点
无常的风雨常常吹起他褪旧的长衫
使一种风采一种品质一种精神
阳光一样穿透云层
形成照耀
E2 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长沙
毛泽东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和超人胆量
剪掉第一批拖泥带水的辫子
剪掉愚昧之根 剪掉旧中国
留在人们身上的最后枷锁
使中国的汉子们
换了一个利落的活法
我看见毛泽东以最干练的方式
最丰富的思维投入社会主义
崭新的行列
E3 穿长衫的毛泽东
一双草鞋中踏遍湘江两岸
一把伞下云集着整个无产阶级
霹雳一声暴动 挥舞梭镖大刀的人群
在黑暗的天幕上划开一道缺口
武昌都府堤四十一号
如永恒的闪电
映亮中华民族古老的历史
太阳 出山了
E4 一只鸟在清净的蓝天上歌唱
一千只鸟在清净的蓝天上歌唱
喷礴的歌声溅下来
润透了中国乡土
润透了种田人荒芜的心地
一种思想灌溉了苍天厚土
一领长衫温暖了整个无产阶级
喝吧
把一种思想的浓度当做美酒喝下去
灌溉久旱的心肺
披上
把一领长衫的温度当做阳光披在身上
让温暖永恒
无产阶级站立起来了
中国乡土上升起一首民歌
民歌里 升起一颗不灭的
太阳
F
F1 韶山 你有福呵
雷声和风雨在太阳底下
焦干了 阳光剔透出一种非凡的温柔
滤尽沧桑之后滋润这一方水土
温和的南风从一个人的心头吹来
使这方人民的嘴唇灿烂
情不自禁的笑使所有的夜晚
都成为光辉之夜
韶山韶水 在韶山人的瞳仁里
成为这沧桑世界之中
最辉煌的部分 共产党
毛泽东 农民运动
这些词句连在一起
已经形成震荡
F2 毛泽东可以指导一个国家的走向
这样的消息传入韶山冲的耳朵
让韶山人惊喜的浓度
超过老酒 超过秋收
超过一次大地塌陷之后
重新获得闪光的生命
这是我今天想起昨日韶山时的感觉
想当时韶山的惊喜
要远比我的感觉盛大
我没到过韶山 但此刻
我又听到了韶山
从遥远的气流里传来
那片产生巨人的热土
数十年前的
激动与惊喜
F3 这里仅仅是一群人和一片水土吗
不呵 这是一个阶级的缩影
这是一个崭新国度的儿时
不止一个中国人从这里醒来
不止一个中国人从这里站起
一个阶级 整整一个阶级啊
从这里生出一根巨大的脊骨
毛泽东 毛泽东啊
是从咱韶山冲里走出去的
毛三娃子呀 一切权利归农会
说这话的是咱韶山冲人
哭吧 哭出来
往后想哭就找不到理由了
笑吧 别把肚肠笑破
咱是韶山冲的人啊
留下好身板 跟着毛泽东走
F4 一切权利归农会
婆娑复婆娑的树影间
叶语的铃铛响金鸣玉
冲里冲外的风里
都是毛泽东和他的队伍
那隆重的脚步声
红米饭南瓜汤的歌子
从井冈山那面传过来
又养足了韶山冲生命的强度
韶山冲是咱农运大王的家呀
冲里的每一棵草都神采奕奕
冲里的每一朵花都能放声歌唱
因为韶山冲里
养育了大中国第一颗血肉的
太阳
G
G1 昨晚 在白炽灯下
我还读了杨开慧母子合影
从一张照片上读领袖的另一部分生命
视觉听觉感觉
包括嗅觉 都会异常地激动起来
黑色灰色白色这些忧郁的色素
笼罩了取景框里的人物
使他们再也走不出来
使他们再也无法
将照片连同心中的想念一起
邮寄出去
G2 一个清秀女人的脸上
失去花容 失去做妻子的光辉
失去做母亲的骄傲
同时也失去了那份女性的
青翠欲滴的心境
照片是最丰富的空洞
这个伟大人物的妻子
傍不住伟大特有的那种安全感和坚实感
掌中的爱情在掌外抗击黑色的风暴
而家里却常常成为被风暴突袭的地方
从眼神里就可以看到
一个长期空缺的位置
已形成岁月的黑洞
又被孤独和收敛不住的险恶环境
填满 我想到一个身影
想到一个穿学生装的烂漫女孩
花鸟一样灵丽的歌声笑语
她和照片上的这位两个孩子的妈妈
会是同一个人吗
许久许久我才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杨开慧 那个当年的先锋女孩
已成为一枚红色弹头的弹道
面对黑暗 将自己的爱情发射出去
发射出去之后 她就只剩下一管
与爱情有关的硝烟了
G3 今晚 我在霓虹与打击乐
和平与高消费的夜的船上
感觉你 也感觉依傍在你身上的
两个孩子 一种潮湿迎面而来
像刚刚下过一场秋雨那么凝重
我没有勇气走进你当时的心境
我甚至不敢想象是什么力量
将这样的半个家庭拉到摄影机前
让三个被铁蹄硝烟无情摧残的表情
在几十年后闯入我的视线
你的左肩告诉我
你已很难承受离愁与战火的折磨
而高昂的右肩又告诉我
你必须用女性的坚韧
扛起这半个伟大的家庭
和那个日夜在战火中搏斗的
你的另一半爱情
G4 人生旅途和沙场风云
瞬息万变
时刻都让你揪紧一颗女性的心灵
奔波在岁月青黑色的獠牙之上
望着和你的爱情一脉相通的那轮红日
在低沉的天空时出时没 你呀
怀抱半个家庭
怀抱无产阶级正在发育的未来
走回寂寞之所
走回叛徒特务乱臣贼子们布置的阴谋大网
给那个叫毛泽东的亲人
守住血亲的后方
杨开慧 中国历史上最宁静的一页
杨开慧 中国历史上最沉重的一页
既短触又亘古
既洁白又灿烂
H
H1 早晨 井冈山怀抱温柔
鸟语和亲情可掬的风
一起制造秋天的美好与满足
和桂花明月一样秀丽的贺子珍
和阳光流水一样洒脱的贺子珍
沐浴着战火枪声的贺子珍
在井冈山的红叶林里
长出血染的爱情
此刻 她站在八角楼前
那片耀目的枫林边
用她脱俗的女儿之心
细细思想一个三十四岁的高大男儿
——那个在任何情况下
都能让她怦然心动的
毛委员
H2 爱人的心是属于爱人的
爱人的心有多深的幸福
我们不能回答
那是连天空都无力达到的深度
爱情彻底成熟的贺子珍
在晨光里的心境
和身旁的红枫一样热烈无比
秋水一样清澈的目光
和绵绵而来的阳光一起
温柔着那座胜地的建筑
一扇门开了 一米八三的伟人
一下子碰红她白净明媚的脸
一下子 一下子就碰红了
她圆润结实的爱
H3 我用心灵听到了这样一段爱情：
又是天高云淡了
是呀 鲜血又洗亮一朝枫红
要是不打仗多好
反动派不会自动放下武器
而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到来
是不可抗拒的历史必然
那时候 我们干什么
中国是农业的中国哟
我们去务农
这段对话被我用今天的心灵悟得
我相信这段对话
有它真实的含量
我还看到当天的战火
像烧焦的玻璃远远地曲卷起来
爱情 在战乱与死亡的空隙
给他们赢得一片水红色的
可以自由呼吸的干净世界
阳光让幸福在每个角落静静地燃烧
让井冈山被一种殷切的爱
深深地濡透
H4 山在他们身旁
喊响一片灿烂的鸟语
水在他们身旁喊响一片
绚丽的光芒 远离枪声的他们
想变成一株普通的花草
呼吸自由的空气
远离苦难的他们想捧住一个静谧的家庭
早晨进入劳动 傍晚升起炊烟
但可恶的战争还是在他们的爱情之中
打响了 枪声一响
他们就是两只战斗的火把
让生命在如蝗的枪弹之中浴血
让爱情在滚烫的硝烟之中
忍受煎熬
I
I1 这是历史的冬天
这种冬天 包藏着祸水和期待
这是从胜利走向失败的瞬间
久违的好天气和热情的阳光
全部被隔绝在阴雨之外
“死守筠门岭”的命令
仿佛出自一个盲人加疯子的口腔
嘶啸在云天的闪电
划出一条既曲折又丑恶的
错误路线 之后是黑云压顶
之后是人如惊鸟军如散沙命如草芥
这是第五次“反围剿”
这是毛泽东被撤离领导岗位之后的
一场耻辱之战
I2 被突破的阵地
形成中国军事史上一处巨大的疮疤
筠门岭山崩石裂烟飞土串
参战的战士心灵山崩石裂烟飞土串
殷红的血液被翻卷的泥土
吃下去又被无情的雨水涮出来
流淌 如河
失去月光的夜晚连星光也突然灭掉
军人在失声痛哭
军人在失声痛哭啊
黑暗的夜风旋转在身上又毫不费力地
插入体内 四起的蛙声
仍然在擂动惊人的战鼓而我们的军队
还倒在伤里痛里和随时都可能沉下来的
死亡里 失去生命的战士
还和敌人的尸体扭结在一起
牙齿咬进命里的声音和死亡的叫喊
还在活人的心头打滚
昨日心心相印的战友
经历了这样迅速而又残酷的生离死别
斗志恢宏的士气
仿佛一场大水刚刚冲过去又在中途退回来
落水之后的河床好像刚演完一场悲剧
回潮的水停成一汪垂死的
控诉
I3 鏖战之后
活下来的将士灵魂里
都是哭叫的弹洞 这一仗
究竟败在哪里 是谁的灵魂里
长出了“机会主义”的毒瘤
军队的未来将是什么
人民的未来将是什么
中国的未来 又将是什么
一同出生入死的好战友啊
哭声未停就被突然逮捕
功勋卓著的将领
被带上军事法庭又被自己的战刀
无情砍杀
剃阴阳头和在刀枪管制下做苦工
已是最轻松的体罚
毛泽东在哪里
党的正确路线在哪里
无往而不胜的力量在哪里
I4 在痛苦之中抱定革命理想的人们
陷入沉思的焦点 人们坚信
只要毛泽东在
被错误路线卷曲的刀锋
终会变得锋利起来 等待
在等待之中医治体内体外的硬伤
等待 在等待之中磨亮精神的刀剑
等待 只要毛泽东在
突然停顿的历史
就会像江河那样
重新畅通起来
J
J1 毛泽东回来了
毛泽东就走在长征的队伍里
啊 那就是你呀
一个拄木棍翻过雪山的普通人
刚刚踏出大草地
你的心就蓦然缩紧 腊子口
像一块狰狞的老寒铁
横亘在红军北去的山道间
有人在腊子口内布下一口陷阱
弹雨和火网等待你和你的部队到达
死亡的气息蛮横地呛住心口
生命与生命 鲜血与鲜血
意志与意志 还没形成真实的对抗
就已在各自的心灵
展开悲壮的搏杀
J2 这里是南回无路
北上凶险的恶性地带
云层在汹涌 劲风的喉咙
发出猖獗的大笑 连紧迫的空气
都布满险情 你把脸转向大草地
转向那条趴满尸骸的沼泽 有风吹来
风在你宽阔的额头流动
你沉重的目光是一整条洒尽热血的长征
那是一整条死亡一整条痛哭
一整条悲壮 你哭了吗
我看到了泪水 看到一条血色的河流
渲泻在1933年的脉搏
我的血 流成了泪
左一行为当年的那些战士
右一行为如今的某些官员
J3 当一块云向你头顶滚来
你想到被甩掉的雪山
和那些积云一样深厚的大雪
以及永远埋在大雪里的将士
他们挺立成另一支雄壮的部队
面向你朗诵北上的誓词
而留在大沼泽的那些勇士
又从泥潭里拱出头颅 向你呼喊
走好啊毛泽东 我们会跟上来
腊子口的风在你的脊背上
敲敲 打打 像某种阴沉的暗示
你异常缓慢地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知道 你正用心灵
向那些死难的烈士重复北上抗日的誓言
你坚毅的目光已发出了誓死抗战的吼声
没有比你此时的目光更响亮的声音了
J4 你点燃一支烟
像点燃信念一样庄重
狂风中翻飞着激烈的云朵
一个闪电镀亮你的面容
你的神情 像钢铁那样坚定沉稳
我觉得一种意念已和你的性格一样
不可更改 雨夹雪凌空而下
你带正军帽蓦然回身率领你的部队
朝北上的唯一出路——天险腊子口
飞奔而去
K
K1 这是黄河岸上
这里可以听到民族沸腾的血管
生命与时间赛跑 战争与死亡同行
死战 死也必战
大面积的国土已开始沦陷
侵略者四蹄如风 血肉模糊的民族
除了骨头大刀和气节 还有什么
一众人马开上来了 百姓们在用心灵
呼啸 毛泽东御驾亲征啊
中国必胜 凛冽的战争气压
构造了袭击精神的利器
你看到刀尖已逼在胸口
最后的血 将流在哪里
是运筹这场战争的必要环节
既然要战 就必有赴死的雄心
朔风之中的你 以钢铁的意志
准备着率领你不足万人的队伍
杀出蒋氏十几万刀丛弹网的追截
北上抗日
K2 这支叫红军的队伍
已抵达黄河天险
你雷霆的脚步 铿锵在黄河岸上
让阎锡山和离你更远一些的蒋先生
心含震颤 抢渡已陆续展开
黄河水在剧烈地咆啸
另一批等待渡河命令的将士
在翻滚的风中休息
你也面色平静地坐在雪地里待命
二月的朔风异常迅猛
从树梢上涮下积雪
把你雕塑成一尊
最有威力的英雄雕像
K3 听黄河涛声
带着浩浩冰排
滚成一场正义战争的磅礴气慨
你的目光突然汹涌
你的思潮立刻激喘
你的心 立刻卷起战斗的渴望
一群蛟龙抢过黄河去了
另一群蛟龙立即结成呼啸的阵容
准备一举打过天险
面对这样的将士
你的心中怎能不涌起一个
士兵的激情？
K4 你在等待命令
你更在渴望投入大河对岸的战斗
这个历史的早晨
你把黄河水势和结着冰碴的米饭咸菜
咯嘣嘣地嚼碎 咽下去
就像把阎锡山的杂牌军
和蒋先生的封锁行动咯嘣嘣地嚼碎
咽下去 你知道 咽不下这些内战狂
怎么能够吃下又毒又辣的入侵者？
吞咽是困难的 伟人的牙齿
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想到如今的另一部分人
他们喝下的是灯红酒绿
吐出来的竟是老百姓的骨头
K5 浑黄的黄河
推送着青白色的巨大冰排
轰鸣的气势
像一纵扭转乾坤的脚步
这浑然的民族之血
海一样喧啸在你旷达的心胸
抢渡的命令终于来了
你让自己火一样燃烧的心
平静下来 过河
将北上的一切阻碍
通通吃掉
L
L1 夜色越发深沉了
许多感受
都有活成了一种声音
当年的五月 延水之滨
宝塔山下 阳光的声音
被振奋的锣鼓敲响
那些总让人感觉枯燥的日子
像沉闷的夜晚一样在阳光下消失了
生命的美 被一双来自人民的手
从源头打开 我们看到艺术鲜艳的血液
重新喂养人民思维的肉体
这就是一个政权对艺术
应有的关注吧
L2 中国文艺的大船从延河出发
开始盛大的漂流 语言与音乐
美术与歌舞的本体
借助《讲话》的风飞起来
耀目的光芒到达人心的高度
开始向苦难的人民照耀
开始向生活的底层闪烁
宝塔山举起现实主义的大旗
延河水涌起民族文化的浪花
这就是那艘船啊
从1921年的南湖驶来
呼啸于桅杆的旗帜上
有两把最基层的
生存工具
L3 大众狂欢的声势
插上民族腾飞的翅膀
在自己的蓝天上翱翔
最新鲜的晨光和最热切的鸟歌一起
在劳动者的头顶磅礴散开
在充满激情的歌唱里
民族的生命和自强的精神
紧紧拥抱 生活的琴弦
弹响一场好风 一场生命
直逼艺术的真蒂
直达我们久旱的心灵
毛泽东文艺思想在延安崛起
中国文艺方针在延安崛起
五月的延安送给我们一片深情的泥土
我们在那里建造了
民族的 巨大舞台
L4 充满乡土气息的《兄妹开荒》
被歌唱出来 饱含反抗精神的《白毛女》
被舞蹈出来 精神的旗帜插在生活的本土
文艺的质量长出厚重的成份
战争的创痛在消减
破碎的欢乐在聚合
五月的笑声铺天盖地
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那股热风
从1942年的延安一直吹到今日
我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毛泽东 周恩来 还有诗人艾青
仍在宝塔山下扭秧歌
锣鼓在敲 歌声在响
老百姓在笑 秧歌队在翻腾
毛泽东手里的红绸子
一下子就把中国文艺界的光芒
彻底点亮
M
M1 战争里的安闲实在难得了
何况还有炊烟味 含在潮湿的空气里
这是七月的傍晚呵 最好的夕阳
将战争的气息层层化解 中国宝安
一座房屋不过百间的小县城
在水红的夕阳下
显得那么明亮 细致
心境极佳的人们相遇时打个招呼
都显示出温柔的红色和干净的质量
这就是毛泽东啊
这就是那个从农业里走出来的
人民战士
M2 美国人斯诺
在越来越亲和的夕阳里
露出红红的笑容
这期待中的不期而遇
使斯诺有点紧张地握住毛泽东的手
听那个和湖南山水一样动人的声音
在自己的心灵上
情意一样袅袅地升起
又袅袅地拂过 安详的意韵
使人心都化了 这位美国记者
面对这个更为具象的中国
满眼都是人格的红亮
满心都是声音的风景
心含景仰的斯诺
看到一个巨人在阳光的核心
向自己大量投送真理的花瓣
M3 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啊
这个目光犀利的美国记者
竟没能看清一个中国伟人的模样
像一滴好雨在斯诺的面前轻轻入水
毛泽东和水红色的傍晚
和那些心境详合的战士农民浑然一体了
让斯诺站在夕阳里的心
陷入某一种境地 怎么也拔不出来
（毛泽东长得什么样子
他穿什么衣服站在我的面前？）
空旷起来的斯诺
只能感觉到一种精神的脚步
在心灵里隆隆走过
他的目光在夕阳下的人影里
急切地翻寻 而那些心态详合的人们
闪烁的背影具有同样的坚实
见过大世面的斯诺手攥一把汗珠
连心都潮了 他当时的表情
我怎么也无法描述 我只能听到
他的心灵一遍遍地默颂
那三个普通而神奇的汉字
——毛泽东
M5 心情平静下来的斯诺
丝毫也不怀疑自己做记者的眼力和能力
实在是这个叫毛泽东的人
太不可思议
一群鸟在斯诺的头顶飞过
他目送那群浩浩荡荡的鸟
向山林扑去
斯诺依旧无法找出那群鸟中
谁是领袖 他开始热爱这块平等的土地
他开始热爱那个暂时只记得名字的中国伟人
并且感情饱满
一丝不苟
N
N1 这个夜晚
街道上依旧有伺机做案的人物
酒幌下依旧有等待主子的公车
包房里依旧有寻欢作乐的嫖客
陕北 一方浑厚而深沉的黄土被我梦见
一整块宁静的大野被我梦见
一片在寒夜风雪里微微颤动着的枣林
被我梦见 毛泽东 朱德 刘少奇
周恩来 任弼时和三月里所有闪烁的星火
一起被我梦见
不是我如何如何高尚
只是因为我还知道
一个人活着还应该不时地
想起点什么
N2 枣林沟躺在深沉的大峡谷
枣林沟躺在八面风云的窥视之中
粗鲁的野风在凝固般流动
让人感到一种宁静的奇寒
彻入肌骨 这一方人丁
沉睡的呼吸 像浑厚的泥土
被厚厚的大雪覆盖
草尖上的青霜和剌穿风雪而来的星光
相互辉映 制造了一种铁铮铮的
早春氛围 一只火把从沟底升起
一种光彩从沟底升起
领袖们的脚步声从沟底升起
枣林沟 你这革命航程中的小小码头
今夜何其幸运
N3 风开始转暖 夜开始柔和
梦开始香甜 我们的领袖们
穿过山谷 像一支钢铁的舰队
停靠在你深夜的港口
使这个沉睡的夜晚突然生动起来
在被冻僵了的枣林沟外
一些豪爽的笑声
像燃烧的火焰点亮夜空
惜别延安之后
他们还不曾这样笑过啊
枣林沟 你何其幸运？！
N4 枣林沟在梦里
枣林沟的梦越来越温暖
领袖和他们的战士怀抱春天
用身体组成一堵铜墙铁壁
将跳叫的风雪阻在身后
熟睡的枣林沟啊
是今夜中国乡土上最幸福的地方
记住枣林沟会议
我们便记住了你的名字
后半夜的风似乎愈发温暖
土豆剜成的灯 尽力辉煌着领袖们
每一张庄重的面孔都沉稳果断
每一个坚毅的声音都刚劲嘹亮
留在陕北 吃掉胡宗南的二十三万大军
支援其他战场
当枣林沟会议的强大曙光
点亮又一个黎明
领袖们已用一个不眠之夜
制定了中国军事史上
又一个重大决策：
被迫撤离延安
但革命的根据地不能丢
在枣林沟站稳
在陕北边区站稳
O
O1 一切战斗都将终止于战斗
一切战斗都无法代替未来的战斗
没有死亡的战斗
打法也许更为凶险？
二十年各据东西又势同水火
发生在同一个星座
二十年隔岸相峙
声音与声音 目光与目光
精神与精神一直在冷酷地恶战
中国——美国
不仅仅是皮肤上的差异
毛泽东——尼克松
更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名字
信仰也撕杀
信仰也受伤
信仰也反思
O2 天空是一个
大地是一个
海洋也是一个
被隔绝的双方如果把手
同时伸入海洋
可能会在一瞬间
就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这样的距离
怎么能永久地敌对
昨天剪断的恶梦自该在昨天结束
怎么能代入今天的方程？
中国人且战且走
用一年的时间
完成了震憾世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大西洋两岸相距一万二千英里
两个国家的相遇还要花费
多少昂贵的时间？
东方与西方
一个坚定的左派
一个老辣的右派
一个是社会主义的导师
一个是资本主义的首脑
两根极度活越的神经
陷入同一个命题的思考
国家的群体开始惊诧
世界开始起风
毛泽东——尼克松
两种意识形态像两块带电的云霓
尼克松——毛泽东
两种思想信仰像两股对流的水火
思潮的大水在疾速滚动
两个举世瞩目的人物
仿佛进入了一场生死决战的前夜
合是一种必然
但不能放弃某种胜负的较量
既要相敬如宾又要决胜千里
他们在运筹帷幄之中
汗水涔涔
O3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握手言欢
还是在月色融融之中煮酒论英雄？
昨日的争端还自触目惊心
今天的立场又该如何站稳
两个相背的极端
怎样冲破意识与时空的障碍
把和平的力量会集？
相见时说几声久违更好
分手时道几声珍重为宜？
费思量啊 不费思量
要两颗巨人的脑壳干什么
历史被两个巨人的大手
同时掀过一页
O4 公元1972年
早春二月里
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
毛泽东打开中国的大门
尼克松走出美国的白宫
从容相见
两只手像久别的亲人一样粘在一起
另两只也情意深重地参预进去
两双潮湿的眼睛同时感叹
原来我们是神交已久的朋友啊
六十五分钟倾心的交谈
瓦解了二十年的冰冻
多少年后
尼克松还在怀念中国的毛泽东
多少年后毛泽东还要戴维告诉美国
中国的毛泽东
想念尼克松
P
P1 大国的强度
不仅仅是人多势众
大国的硬度
也不仅仅是钢铁和核武器
还有思想 还有锐利的诗歌
大部分美国人都说毛泽东是政治家
而安娜·路易斯·斯特朗
却对毛泽东说
您首先是位诗人
身体里还有诗的元素
思维里还有诗的锐气
但诗人老了
就像风雨剥蚀的铜
窗帘把世界隔在外面
有人欲把你软禁？
天是不是黑了
云是不是越涌越厚
P2 从数千年的水与火中
陶冶出一个国家
而这个国家在生存了几十年后
犹有阴云与疾患
毛泽东像一尊石头雕像
独立于越来越深厚的灰暗色调里
（你感觉得到
有人在这个夜晚四处活动
是在制造变故
还是在酝酿阴谋？
是不是该点燃一种火
彻底烧亮这个铁一般沉重的夜晚
或者走出中南海
去天安门城楼看一看被灯火
照耀着的长安大街？
警卫们该睡了
还是点一盏灯吧）
P3 灯亮了
你似乎听到从很遥远的过去传来的
你自己的叹息 这叹息
像雨前的风那么意味深长
夜很凉 这种凉既不是水也不是冰
是被冷落的力量
是来自生命上方的重压
也许是孤灯冷夜坐得太久
你轻轻地磕去烟灰又回到窗前
厚重的窗帘被打开
窗外一片幽静
空气像某首虚弥无力的古诗
一触即可塌陷
P4 （这不是诗 诗是力量
你突然想起四十几年前
在陕北高原
你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斯特朗说
谁说我们这儿没有创造性的
诗人 这儿 就有一个）
外面是该有诗的
只是外面越来越远
外面远了
那杆抖得出风云雷电的巨笔
已和你融为一体
你发现自己也成为一首风格别样的七律
或古词 风格别样了
在窗外 你看到了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看到
敞开的胸襟透露出
诗人的孤寂 在午夜即将到来
或者太阳就要升起的时候
毛泽东给我们留下一句风格别样的诗
我们 深深地感觉——寂寞
Q
Q1 我的窗外并不寂寞
我的窗外是一些不肯寂寞的人群
霓虹如流 那些不肯寂寞的人
花钱也如流
我依旧在一部老电脑前忆你
忆一个20世纪的老人
你在20世纪的高处
那里有风的战斗
高处的风 高处的战斗
充满高处的险恶
Q2 人生的至高点
终究要被人踩在脚下
接近太阳时
你已不仅仅是一株参天大树
你是一个国体的象征
你是一个国家的形象
做为人 你同样在艰辛的奋斗之中
朝向许多也背离了许多
你转折的那些角度
刚好是太阳升降的角度
从一片叶或者一枚种子开始
追赶那颗遥远的
像某种果实般的光团
并涵纳四面八方的骤雨风雷
马克思 列宁 孙中山
巴黎公社 共产主义
你抓紧这些宏大的钟声
让自己的国家时刻被一种精神激励
在奋战之中你把这种精神
打造成精猛的钢
镶入人心成为信仰
通过信仰让骨瘦如柴的民众幸福
在血与火的淬练中壮大
同样通过信仰让支离破碎的山川疆土
在虚弱与惊险之中
凝聚与强盛起来
你以和平的步伐走进北京
你以公有制的思维领导一个国家
直到年龄将你刻划成一个老者
依旧带有精钢的硬度
Q3 岁月毕竟是残酷的呀
如今 你这个曾经很彻底地
砸碎了一个世界的巨人
瘫坐在沙发里
而那个戴维——
那个美国总统尼克松的乘龙快婿
就站在沙发前拉着你的手
并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端详你
他首先看到你宽阔而坦荡的额头上方
那些下垂的头发老极了
进而发现你眼睛里
那些能让任何人任何事物剧颤的火焰
消失殆尽 然而
谈锋犀利的戴维怎么也没想到
你的思想依旧那么锋利
锋利到令人痛苦的地步
（戴维说 中国人爱好和平
你却尖锐地指出 中国人很好斗
我 也是其中一个
在那架地球仪前 戴维的话语
依旧很有内容 他说你的著作
能改变一个世界 你说
地球那么大 大得像个西瓜
我怎么改变得了 而你的面部
分明有切西瓜的痛快神情）
美国人戴维 几乎丧失了语言
在某种畅快之中 你的目光突然蓬勃
像极度活跃的大海 发生呼啸
那里是飓风 狂澜 摇撼
是几十年的战争硝烟和死亡与胜利
那种目光和你体内发出的凌厉之气
让所有人产生一种负重的感觉
戴维坐上红旗牌轿车走上长安街时
才缓过一口气 他说 十里之外
就可以呼吸到他的个性
R
R1 1976 最后一个除夕之夜
在孤独之中 悄然而来
一个垂暮的老人
仅用了点
他平时最爱吃的武昌鱼和米饭
他的眼睛是孤独的
他的灵魂也是孤独的
他的手孤独得发抖
这个老人
就是被我们歌颂成太阳的那个伟大的战士
毛——泽——东——
R2 第一次感到武昌鱼加米饭
是那样的难咽
第一次感到孤独的滋味是那样的黑暗
一种阴气注入身体
暗淡的星光和呛人的寒气
含有临战之前的紧张成份
却无法说得清敌手在哪里了
你不知道瘫在床一的钟馗
还能不能打鬼 你曾说
在你身上 虎气是为主猴气是为次
而如今 这两种气质都已消失
无人拜访的除夕
把另一种险恶的气候
强加在你被病魔控制的身体上
血亲的人都被隔在中南海外
除了寂寞的声音
在你的心头隆隆踩过之外
你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R3 有没有人到访
有谁会到访
什么时候来临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用什么冲破
压迫中南海的这片强大的冷清
重要的是该怎样使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
在主席身边尝到点年的滋味
你知道不拼命挤出点笑容
就对不起这些不是亲人的亲人
于是你强迫病体来到沙发上坐正
你说 放一点炮竹吧
R4 当炮竹声将中南海的清冷暂时击退
你的脸上露出松垂的笑容
我的感觉告诉我
在那片急骤炮竹声里
你听出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
你听出了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枪炮声
你甚至听出了
自己生命里响彻收复台湾的声音
你用意志将瘫软的身子扶正
毛泽东 你又一次成功地突破了
一种残酷的封锁 将夜逼退
将星火 力量 胜利和生命
以及整个世界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在你当时的笑容里
我们突然感受到了活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
S
S1 这是几年前的九月
这是那个九月的第九个日子
我终于见到了你 终于呀毛泽东
月亮在潮气之中挥发健康之光
蛙子们在水皮儿上
四处寻喊它们的婆娘
笔直的草在静谧的空气里梦花
生活是这样的安定和平常
在那夜 在你去世的多年以后
S2 你以平民的姿态和我坐在一起
告诉我党是什么 人民是什么
信仰又是什么 说到信仰
我们一起远望过去的日子
夜 寒风 山中
一支装束和士气都很灰凉的部队
在灰凉地行进 疲惫 饥饿 伤
使这支人马怨声载道 我看见了你
你在队伍中 你在担架上
队伍开进一个死静的村子
家家上锁 户户无人
那些从血光里杀出的刀兵
在篝火的辉映下
或者喧哗或者睡下
S3 （我问
这是何年何月什么地方
你说 这是1934年11月
第五次反“围剿”以后 红军被迫长征
我问 那该是湘江战役刚刚结束之后吧
你目光潮湿 声音哽咽
是呀 从长征开始的八万多人
打到这里 只剩下三万了
博古和李德呀 对这支队伍有罪
我说是呀 所以你对他“谋反”了
你对“谋反”这类字眼
似乎很反感 锁了一下眉头
是他们首先主观盲动
搞唯我独尊的个人英雄主义
在战争面前 谁搞了这一套
谁就会被战争的车轮碾倒
我信仰一切从实际出发的马克思主义
所以我手里有真理和胜利）
许久许久
你都沉湎于某种红亮的兴奋里
我感觉出你在战斗
我感觉出我被卷入硝烟
我真渴望渴望和你一起战斗
S4 身后的村子里响彻摇滚乐曲
有情侣从身边走过
你仍然滞留在一次战役里
眼光里满是呼啸
我避开那三个伟岸的字眼
喊你一声毛老爷子 酒还热着
尚好的烧刀子老酒啊
尚好的红辣椒 尚好的蓝花海碗哪
你蓦然一惊或者蓦然一喜
来一碗 一定要来一碗
前方打得好哇 再过半小时
我们就可以拿下南京了
我哭了 许久许久
我说毛老爷子 和平了
香港和澳门已经回归祖国
还是许多许久
你用无比激动的手抓起酒碗
意味深长地说
和平了 和平有和平的事情
小平说得好 发展是硬道理
夜晚真的很清爽 你和我挨肩坐下
你穿灰布长衫 我穿牛皮夹克
我们 不忍分手
T
T1 或生或死
你都是一团巨大的火焰
或生或死 你都离人民不远
你惊心动魄的一生
被我们用生命记载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
抵达我们的心灵深处
这是一个温柔的世界
并富有血亲的光芒
岁月如刀
但岁月无法将你从我们的心灵
轻轻刮去
T2 我们不仅仅只记住你的名字
包括你的业绩 我们一生景仰
你活着 活成我们心头的肉
你站着 站成我们的前方
那些顽劣的日子
那些死去一茬又生出一茬的战祸
总是让你把脊背留给过去
把足尖冲向未来
你一生都在完成着那种真正的追击
我们想起你时
总是想起信仰想起追求想起奉献
想起生命和人究竟是什么
T3 岁月在发展
我们必须保持你英勇追击的走势
这已成为今天这个强大中国的内在精神了
无论何时何地
你出现在我们的心灵
我们都不会感到意外 毛泽东
比我们亲人的面容更容易辨别
比我们自己的血肉更容易亲近
你成为我们的血液
这火焰的血液
无论是经意或者是不经意
我们都不肯随便流逝一点一滴
你和人民是一个 于是
人民万岁 你也万岁
T4 往往是万山红叶竞秀时
我们的心灵
都会红透这样一个名字
毛——泽——东——
毛泽东啊 这里是2001年
这里是中国最有希望的时候
我们将带上你
带上你写满追击精神的血旗
创造出另一部大国追击史
当下一个世纪的太阳升起时
我们依然会唱起一首歌
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于是太阳更红 于是
我们就更加坚定地相信
你 不会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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