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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园在沦陷

2025-02-25 深度解析 评论 阅读
  

  荔枝园在沦陷

  

  福建省漳浦县为了兴建台玻工业园项目,在该县旧镇镇的山兜行政村和苑上行政村征地1000亩,所征土地有大约600亩是荔枝园,涉及荔枝树多棵。当地政府在征地的过程中,没有与村民签订征地协议,且在征地时出动了公安干警和边防武警。文/徐 锋

  

  
3·20锯树事件

  

  阳春三月,闽南大地春意盎然,空气里弥漫着荔枝花的味道。
漳浦县是“中国荔枝之乡”,旧镇就是著名的乌石荔枝的产地。除荔枝外,这里的经济作物还有西红柿、荷兰豆、台湾枣、香蕉等。乌石的荔枝树有近一半是1958年种植的,还有一些是1980年左右种植的。这些荔枝树曾经是当地农民的主要经济。
为了兴建台玻工业园,2007年1月5日,旧镇方面在长春中学召开征地动员会,旧镇的负责人在此次会上表示,征地是为了旧镇以后的发展,开发也是出于村民的长远利益考虑,政府对于被征地的农户给予每亩元的补偿。
动员大会开过之后,征地就紧锣密鼓的展开了。1月8日,当地政府设征地指挥部于山兜小学,在镇里干部的指挥下,一支由公安干警、镇村干部和雇用人员组成的征地队伍开进了村里。据村民反映,这支队伍人多时有100多人,平时也有50人左右的规模。村里的高音喇叭也每天反复播放着“征地是强制性的,赶快量地”的讲话。
从3月8日开始,不满现有征地政策的村民开始到县里、市里、省里的相关部门反映征地过程中存在的程序不合法和补偿标准太低的问题,多次上访后得到的答案是“到下面来处理。”
据村民反映,最初到漳州市国土局上访时,国土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听说山兜的征地补偿标准是元一亩时,就做了一个手揣兜的动作,意为补偿太低了,补偿款都被别人装兜里去了。在几次上访没有结果之后,村民干脆就坐在漳州市国土局,以等待县里对此问题有个说法。无奈之下,市国土局通知漳浦县有关部门将这些上访的村民领回去。但村民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他们想见的父母官们。
按照政府方面的说法,这次征地是为了所谓的“台玻工业园”项目,而村民则说:“指挥部的人最开始说这工业园项目是市里的项目,在我们多次上访之后,镇里的人又说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你们不要再上访了”。
3月20日,政府方面通知上访村民中两个最有威望的人到县里去开会,说是县里的领导要召开座谈会,解决村民的问题。在这两个“反抗骨干”离开后,由镇里干部出面,带领着由公安干警、边防武警及雇工组成的100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田里。他们出动警车,携带电锯等工具,不由分说直接将荔枝树锯倒在地。有村民上前阻拦,被按倒在地。当日就锯掉了60亩的荔枝树,约有1000多棵。
这两位村民回来后,发现自己田里的荔枝树已经被锯掉了,就去质问负责征地的驻村镇干部:为什么在我们不在场的时候锯掉我们的树?
“我不知道”,这位镇干部的回答也很干脆。
村民到有关部门反映问题之后,指挥部虽然没有完全停止征地锯树,但却放慢了进度。趁村民吃饭或者休息的中午或晚上将荔枝树锯掉。
村民说,征地开始后,山兜村的村干部合伙买了台推土机,隔两天就把它开出来,“东推一下,西推以下,有时候甚至是乱推一气”,试图以此给还没有领取征地补偿款的人施加压力。

  

  
村民的不满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此次征地进行的非常仓促,当地政府和被征地村民之间并没有充分的沟通。据村民反映,“1月5日当天凡是去开会的村民,只要签了名字,按上手印儿,就可以拿到10块钱和一包香烟”,虽然有这么实惠的条件,但去开会的村民依然不到被征地村民的一半。
虽然开了动员大会,但征地的有效信息并没有及时传达给所有被征地村民,征地正是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之下开始的,随着征地工作的展开,这种不对称也越来越严重。
丈量土地时,征地指挥部的人跟村民说:“大家都是朋友,赶紧把土地量一下,拿一包烟给你抽了。”很多村民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丈量的土地。在丈量土地的时候,皮尺是松的。本来是1亩地,丈量时有时会多于1亩,有时会少于一亩,这基本是由村民的地位来决定的。用村民的话说,征地指挥部在丈量土地的问题上没有“一碗水端平”。
为了能使征地工作顺利进行,征地指挥部采取了很多办法,用老百姓的话说叫翻旧账抓短处,目的是为了加快推进征地工作。漳州大水之后,政府为了帮助老百姓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村民重新建房免收各种税费,但有村民因为没有领取征地补偿款,征地指挥部的人就要强行将其带到镇里去,还要他补交建房的各种税费。山兜村一位村民因不同意征地,当地政府就将其10年前捡到一个弃婴抚养的事翻出来,以其没有办理领养手续为由将其带到镇里关了起来。
西坂自然村一位70多岁的老人告诉记者,他的土地补偿款没有领取,地上的作物也没收,这些作物都是他养牛的主要饲料,在这些土地被推掉之后,他养牛要到很远的地方,非常不方便。“我们都种田种了一辈子了,就是征地,也要把地上的作物收了啊。推地那天,村里来了好几部车,还有警车,看到这种阵势,很多村民吓得不敢出来。”看到要推地,这位老人上前阻止,结果手指被弄断。
在征地动员大会上,驻村的镇干部公开讲,“钱就这么多,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元是一次性补偿。村民除了觉得这元的三费补偿太低外,还认为政府应该对锯掉的荔枝树进行补偿。有村民告诉记者,“就在征地的同一时间,有人从村里买了60亩地,当时的补偿标准是3万多一亩,且在此之外每一棵荔枝树补偿1500元。同样是征地,为什么我们只有元?我当时问这位驻村镇干部,他却说‘那60亩是一个大老板买去建别墅,人家有钱就多补偿你们,政府没钱就只能补偿元’。”
根据国家的有关规定,为了保障被征地农民的生活,征地建设项目收益的一部分应该拿出来给失地较多的农民提供生活。征地超过一定比例的农民,还要纳入城镇居民体系,进行统一安置。村民们说“政府方面虽然说等以后由镇里统一解决,但毕竟没有落实啊。到时候,领导都换了,找谁去啊。我们都年岁大了,没有什么劳动能力了,我们靠土地生活,现在没有土地了,生活也没保障,以后靠什么活啊。”
针对当地政府在征地程序、征地补偿、生活安置等方面存在的问题,村民曾多次提出,要按照中央和省里的有关规定办理,但政府方面一直予以正面回应。

  

  
当地政府的用心良苦

  

  4月4日,记者到漳浦县国土资源局了解此次征地的有关情况。办公室的一位同志说,局长去县上开会去了。记者又联系了旧镇镇李益民镇长,李镇长在电话里表示,非常欢迎新闻媒体前来采访,但由于自己要去县里开会不能亲自接待,如果去镇里的话,他会安排有关负责人接受采访。
一个小时后,在旧镇镇政府明亮的会议室里,三位旧镇的负责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一位是山兜村的驻村干部,姓卢;一位是卢姓干部的同事,据说姓郑;还有一位是做秘书工作的,据说姓王。面对记者,这三位镇干部都不愿亮明自己的身份。
双方坐定之后,那位郑姓的干部,从包里拿出一打文件,用带有浓重闽南口音的普通话照本宣科的读了起来,俨然是一幅开大会做告的架势,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据这位干部介绍,征地是依照漳浦县2006年度第十二次村镇建设用地和土地征用的批复(闽政文[2006]561号),征收旧镇镇山兜村园地29.2797公顷、其他农用地0.868公顷,苑上村园地22.5999公顷、其他农用地0.2557公顷、居民点及独立工矿用地0.1357公顷,吾江村园地10.1678公顷、其他农用地0.109公顷,深士镇山尾村旱地0.4946公顷、园地0.1896公顷、未利用土地0.0225公顷,墩柄村旱地1.1459公顷、未利用土地1.087公顷,合计征收集体所有土地66.3554公顷。其中,山兜村和苑上村征收土地53.139公顷,约合800亩。也就是说,这次所征土地,大部分是园地,但没有水田。但村民说,经过他们的测量,实际征地已经超过1000亩。
而征地补偿方面,按照旧镇方面的说法,山兜村每亩的平均征地三费补偿为元,扣除村集体应留部分为元;苑上村每亩的平均征地三费补偿为元,扣除村集体应留部分为元。而在实际支付征地补偿三费时是统一按照每亩元的标准,已经超过了省里批复的标准。从这一点来看,省里还是充分为老百姓的利益考虑的。
卢姓干部说:“这次征地是为了建设台玻工业园项目,台玻是世界知名的玻璃生产厂商,这个工业园项目也是省里的重点项目,是上面主要领导亲自抓的。这个项目能够顺利建成,无论是对政府,还是对老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可是有些村民就是不能理解政府的良苦用心,尤其是山兜村那个林如龙,以前做过村支部书记,这个人讲话是不能信的。他从书记的位子上下来后心里不平衡,就想以跟政府作对的方式来树立他的个人威望。这个人平时在村子里就生活作风不好,喜欢抬杠,讲起马列主义一套一套的。前两年,修高速的时候,他就带头跟着闹,承包工程的包工头为了不影响工程进度,自己掏腰包给了他一些钱,他好像尝到了甜头。这次征地,闹得更厉害了。所谓的上访,其实就是他一个人在鼓动。”
对于被征地村民以后的生活,旧镇干部承认眼下没有具体的措施出台。不过,他认为,台玻项目建成之后,不但能解决当地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即使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只要不懒,就是卖矿泉水每天也能赚几十块”。
在征地程序上,旧镇镇的干部一直强调程序是没问题的。那位郑姓干部说,征地是省里批复的,程序上也是完全合法的。而对于征地协议,这位干部也坦陈,没有签订什么征地协议。在征地工作开始后并没有与村民进行沟通。他解释说,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工作的方便,因现在基层的工作很难做啊。不能什么事都跟老百姓说,现在他们什么情况都不太清楚,就这么跟政府闹,要是跟他们说清楚了,我们的工作就没得做了。
采访结束后,漳浦县国土资源局的负责人打来电话,就旧镇征地程序问题进行了说明。他说,旧镇征地在程序上可能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有省里的批复。现在的问题主要是荔枝树的赔偿问题。“国土局现在已经派人对此事进行调查,一旦有了结果,会向媒体通的。”这位负责人说。 对此事件,本刊将继续关注。(<百姓>2007年5期)

  

  
江阴征地拆迁调查

  

  徐 锋

  

  江阴古称暨阳,是长江下游新兴的滨江港口城市和交通枢纽城市,素有“江海门户”、“锁航要塞”之称。进入21世纪以来,江阴市努力推进城市化和工业化建设,由此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征地拆迁。

  

  拆迁一户多少警察

  

  “我被5名警察强行拖上警车,拖的时候被一名警察用臂肘猛击胸部,身上多处碰伤,在送往过渡房时被随意扔在地上!在强行拆迁现场,有400多名警察,在拆迁房3公里之内不让人进出。两台推土机不一会儿将我家房子扒平。”75岁的老人刘吾妹在病床上哭诉道。
刘吾妹是江阴市澄江镇花北村村民,其所述事情发生在2006年5月23日花山路改造工程的拆迁中。
花山路北起江阴市环城南路,南至大桥路,全长3.431公里。道路规划红线宽度50米,按城市型主干路Ⅰ级选型。2004年底,江苏省国土厅和无锡市国土局先后批准该工程建设用地15.9576公顷,其中江阴市澄江镇花北村集体土地7.0100公顷。刘吾妹家位于花山路南段,就在被征用的村集体土地范围内,其房屋要拆迁。
因负责拆迁的政府重点工程办公室(下简称“重点办”)与刘吾妹家未能就拆迁补偿问题达成协议,对刘家的拆迁没能进行。于是重点办于当年9月30日向江阴市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法院判决了对刘家的补偿金额。刘家不服一审判决,向无锡中级人民法院起诉,无锡中院于2006年3月29日做出维持原判的终审判决。
在2006年4月10日重点办提出了强制执行的申请后,江阴市法院于5月8日张贴了强制执行公告,公告期限到5月13日。由于在限期之内刘家并未搬迁,5月23日,江阴市法院对刘家实施强制执行,于是便发生了刘吾妹所述的一幕。
“花山路改造完全是出于城市发展的需要,与地产开发商没有什么关系,政府干的是赔本买卖。”江阴市的一位主管领导说,“花山路断断续续拆了一年多,道路迟迟不通,影响了市民生活,老百姓都在骂我们政府无能。我们也有压力啊。”
对于强制拆迁当日的情况,江阴市方面强调,当天到现场的有40多名交通警,100多名公安民警,参与拆迁的是司法警察,刘所说的“有400多名警察”不属实;而刘所述“强行拖上警车”、“猛击”、“扔”等用词夸张,5名警察怎么会拖一个老人?当时因考虑到刘年老体弱,故安排多名警察劝说、护卫她上警车,并送到过渡房。不仅如此,考虑到刘吾妹有心脏病,为防其心情过分激动发生意外,当时还派了120救护车到现场,并一路跟随警车送刘到过渡房。
江阴方面没有否认“3公里之内不能随意进出”,并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保证安全。之所以一户拆迁出动了上百名警察,一方面是为了保障拆迁区域周边的交通顺畅,另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拆迁区域内秩序和人员安全。
记者从当时留下的录像资料中看到,当时两台推土机在中间拆房,四周站满了一圈一圈的人,场面声势浩大,颇为壮观。对此,江阴市法院的一位部门负责人表示,“当时3公里之内都不让人进出,这些拍录像的人士怎么进入的?没有经过法院许可所作的录音录像,都不能作为证据,这些拍录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

  

  平安拆迁满意了谁

  

  2005年6月江阴市花山路改造工程的拆迁工作启动。村民反映,拆迁之前,没有召开宣传动员村民大会,根本没有经过三分之二的村民同意,居然连拆迁协议也没有。对此,江阴方面表示,拆迁之时特意印制了拆迁便民手册,由拆迁实施单位分发到被拆迁人手中。但是为了拆迁工作的顺利进行,并没有采取召开宣传大会这种“传统方式”。
为了对江阴市澄江镇被拆迁房屋进行确权,经江阴市相关部门联合会商后于2005年6月30日发出《市区澄江镇集体土地被拆迁住宅房屋确权会商意见》。该会商意见“本着尊重历史、实事求是的原则”,确定澄江镇集体土地建造住宅房屋的自然户型的合法面积标准,并提出了确权的原则。该确权会商意见的制定的依据居然是2004年6月就被明令废止的《江阴市农(居)民建房用地管理的暂行规定》按照国家规定,地方政府不得违反法定程序和法律规定,以政府会议纪要或文件代替法规确定和拆迁许可要件及规划变更,擅自扩大拆迁规模。花北村村民们认为,确权会商意见的出台,致使他们原有的合法房产被侵吞1000多万!并由此引发了85户被拆居民的联名起诉。江阴方面认为,该会商意见是“相关部门在拆迁过程中为统一标准而制定的一种运作模式,它对外不具有法律效力,只是一个操作指南,只对行政机关内部发生效力,它是一个抽象的行政行为,不具有可诉性。”
据了解,此次花山路改造工程(南段)征用147户居民的集体土地共计205亩左右,而经无锡市批准的仅有105亩。村民们说,即使这批准征用的105亩,征地方也没有按照国家规定进行补偿。
江阴方面将对新征用土地发生的土地补偿费的70%部分及全部的安置补助费,暂由市统一保管、专户储存,该款项根据相关规定用于被征地农民的社会保险费用;其余30%支付给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按组有、镇村管理的方式分发给被征地的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而《土地管理法》规定,新增建设用地的土地有偿使用费,30%上缴中央财政,70%留给有关地方人民政府专项用于耕地开发。但“新征用土地补偿费”和“新增建设用地补偿费”完全是两码事。土地补偿费是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得的收益,归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有,有关部门无权擅自代管。
尽管如此,一位负责宣传的干部对本刊说:“我市拆迁征地补偿标准在江苏省是处于一流水平的,可以说(政府)对拆迁户的补偿还是相当到位的,群众不能不满意。”

  

  公开信事件谁在违法

  

  2005年7月底,被拆迁户张国璋、陈嘉俊、陈晔、丁祥芬等8位村民联名写了一封《给江阴市失地农民的一封公开信》,信中列举相关法律规定:“征用耕地的补偿费包括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助费及地上附着物及青苗的补偿费。征用耕地的土地补偿费为该耕地被征用前3年平均年产值的6至10倍……按此计算,我们每亩应得补偿元,而现在却一分未见。”
这封“公开信”贴出后,江阴市公安部门成立专案组,出动100多名警察,把张国璋、陈加进、薛建忠等6人拘留,并让带着手铐的张国璋到曾经张贴公开信的地方拍照,作为拘留他的合法证据。
56岁的张国璋含泪述说了当时的情景:“2005年8月2日晚,20多名警察先从后门强行冲进我家后,用手铐将我铐了起来。当时我侄子张童其和侄媳吴国英正在我家,他们并不知道我张贴公开信的事,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张童其刚想上前说话,随即被反铐起来。这一闹惊动了村里人,村民问他们:‘张国璋去北京举腐败份子犯法了吗’他们说:‘没有。’村民问:‘没有怎么可以铐他们呢’于是村民们都不让他们抓人。僵持了约一个小时左右,澄江分局出动了100多名防暴队员,把我和张童其强行拖走。当晚,我侄媳妇吴国英到派出所去看自己的丈夫,也被铐了起来。”
“8月3日早上,派出所要金玉华的二儿子张兵去接受调查,张兵到派出所后马上被铐了起来,并被带上脚镣。金玉华听说后去看儿子,也被戴上脚镣手铐。晚上8点多钟,要放金玉华,吴国英回家,但每人必须交罚款2000元,不交罚款就拘留15天,经人说情后在门岗上交了2000元钱后被放回家。在释放金玉华、吴国英的同时要求金玉华把大儿子张刚叫到派出所来,后张刚到派出所就交了口袋里仅有的400多元钱作为罚款(无任何收据),在托人送去一条中华烟后,派出所将其拘留期由10天改为5天”。
张国璋前后被拘留了21天,他对本刊表示“被派出所‘请’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粗通法律,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征地拆迁中存在的问题,不那么好对付,他们早就看我不爽了”。
对此,江阴方面解释说:“公开信”内容歪曲事实,带有强烈的煽动性。他们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慎重。市里的主要领导亲自过问,并成立了专案组。公安机关对张国璋等人实施拘留是因为这些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扰乱了社会秩序,阻碍了公安机关执行公务,而“不是张国璋等人所称的‘为宣传管理法第47条’遭到政府违法打击复”。江阴方面称,张国璋被拘留21天是两次处罚的合并执行,第一次是2005年7月31日张贴“公开信”,发泄对社会的不满,使用煽动性词句,企图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集体上访,被处以拘留7天;第二次是2005年8月2日,由于对前去调查的警察有拉衣服、咬胳膊的行为,“构成拒绝、阻碍国家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被处以拘留14天。金玉华、吴国英由于参与阻碍公安人员执行公务被罚款200元,而非2400元和1条中华烟。张德家属带脚镣手铐之事不实,他们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因为太不符合逻辑了。”

  

  耕地撂荒谁的责任

  

  江阴市大规模的征地拆迁的另一目的是搞工业园区。据了解,全市各镇都有建设开发区(工业园区),某些开发区或者工业区在完成征地拆迁后存在不同程度的撂荒现象,周庄镇周南工业区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周南工业区位于江苏省江阴市周庄镇,该工业区所征用的1000多亩土地,是1998年划定的省级基本农田保护区,政府曾投巨资建设沟渠等水利设施。周庄镇的周大爷说,“当时中央很重视,划定为基本农田保护区时,国家领导人还来视察过,场面很大的,这块农田保护区在苏南也一度很出名。”周大爷今年60多岁,在土地被征前以务农为生。
2003年3月5日,江阴市周庄镇在没有和村民协商的情况下,在《江阴日》刊登消息,决定成立周南工业区,共拆迁136户村民住宅,征用耕地1000多亩。被征土地属于基本农田保护区,镇政府却在拿不出任何有关批文的情况下召开村民小组会议,宣布了拆迁、征地、补偿,安置等事宜,并明确规定“所有工作必须在六月底全面彻底结束,尽管在非典期间,也要如期进行”。
依照《土地管理法》,征用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超过35公顷的,都须经国务院批准。周庄镇一位主管镇长对本刊表示,该次征地得到江苏省、无锡市和江阴市有关部门自上而下逐次批准。但他只出示了江阴市的批文,当记者询问该次征地是否得到国务院批准时,没有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
有村民反映,在建立周南工业区的拆迁征地过程中,政府对被拆迁户家中有人在单位上班的,强行要求单位出具停工通知书,责令下岗回家,签好协议并搬迁后方可上班;对被拆迁户是个体的,动用公安民警、工商所,实行扣车、停业,明确签好协议后方可放车、开业。
周南工业区在完成征地拆迁之后撂荒了近两年。“1000多亩土地,说征就征了。征的时候说要建什么周南工业区,征完了却放在那里荒着。”周大爷愤怒地说,“把地圈起来,不搞工业建设,也不复耕。”
2005年为了应付中央对开发区的治理整顿,当地政府以每亩100元的价格将工业园区撂荒的耕地承包给外地农民耕种。“因为排灌渠已经废弃,只能种旱田。进入2006年,工业园区所占耕地便不让耕种了,去找政府,政府的人说要搞工业建设,荒着就让它荒着吧。我们确实觉得很可惜,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面对撂荒的土地,曾经承包过这些“荒地”的外地农民也是一脸无奈。
周南工业区位于江阴市云顾路上,路两旁树木枝繁叶茂,工业园区就隐藏在茂密的树林后。周大爷说,“路两边这些茂密的树林是以绿化的名义种植的,它不但能够绿化,还能把撂荒的土地掩盖起来,逃避上面的检查。”进入园区后可以看到,偌大的工业园区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工厂;1998年政府花巨资修建的排灌两用沟渠也被废弃;曾经的千亩粮田如今长满了荒草。
对于周庄镇周南工业区的问题,江阴方面一再强调:周南工业区是按法定程序调整为建设预留用地后才启动建设的;在实施拆迁的过程中,政府没有采取停工、扣车、停业等行为,拆迁户对拆迁政策和做法是满意的。
据了解,这种撂荒现象在江阴市各乡镇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而地处城乡结合部的澄江镇、周庄镇、山观镇则尤为突出。澄江镇的许马列对这一现象进行调查后发现,全市各类开发区工业园区撂荒的耕地在3万亩以上。“这些土地撂荒了几年后,都能卖个好价钱,征的时候几万块一亩,卖的时候一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许马列说。

  

  采访手记

  

  进入21世纪特别是从2003年开始,随着江阴市开始大规模地征地拆迁,许多村镇变为市区,农民摇身一变成为市民。可以说,征地拆迁不但关系到江阴未来的经济发展,而且也改变了几十万江阴农民的生活。
在调查采访的过程中,本刊也非常慎重,曾多次和江阴方面进行沟通。在本刊初稿拿出后,江阴方面曾书面邀请本刊再赴江阴采访。在这次采访中,一位曾参与拆迁的负责人警告本刊说:写新闻道不是写小说,文章引用当事人的话是不负责任的。新闻媒体要注意自己的政治立场。采访结束后,这位负责人又打来电话说,他的话只是个人意见。
江阴市的一位主管市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语重心长道:“江阴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坚持依法规划、依法拆迁、依法建设的方针,在征地拆迁过程中充分保障了广大老百姓的根本利益,但依法拆迁和依法建设是为了江阴市95%以上居民的利益,是代表大多数市民的利益,而不是个别人少数人的利益。拆迁工作能否顺利进行直接关系到政府的形象,不能因为群众支持政府的拆迁先签订拆迁协议而让他的个人利益得不到保证,也不能让某些人顶着不走,提出违反拆迁政策的无理要求而给他不当的利益甚至是非法的利益。”
“在拆迁过程中,江阴市政府不但切实关心保障实地农民的疾苦,而且还提出了‘幸福江阴’的口号。所谓的‘幸福江阴’是让每一个生活在江阴的老百姓觉得生活在江阴是幸福的,让每一个江阴人都有一个好工作、有一份好收入、有一个好身体、有一个好环境、有一个好心情。”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这不仅是江阴市政府的愿景,也是百万江阴人的期望。(《百姓》2005年9期)

标签:拆迁   村民   土地   政府   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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