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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农家女孩一封催人泪下的信

2025-02-13 深度解析 评论 阅读

温总理,您好!

知您日理万机,操心于国内事务中。我,一个农家普通女孩,还是忍不住要给您写信。我虔诚祈盼,总理呵!您能在百忙中读我这信,让我们一家重新荡漾已散失许久的、被苦难之海洗涮多年的欢笑;也让我们全村百姓转悲为喜、奔走相告地看到党的阳光雨露再次莅临;滋润一个喝着松花江水长大的、屡屡祈望又屡屡遭遇失望的、被本地集团利益围剿的农家小女子之心。

我,出生于东北,也就是黑龙江省东北部,三江平原中部,松花江下游的南岸。它东北与同江市为邻,东与饶河县接壤,南与宝清县、友谊县相连,西界桦川县,北与绥滨县隔江相望。这地方就叫“富锦”。我的父辈,还有父辈之父辈,他们都是憨厚纯朴农民。在富锦以种田为生、养家糊口。天天大鱼大肉的小康日子不敢念,但全家挨饿受冻的事没发生过。这片肥沃广袤黑土地,支起我们一个个琉璃之梦。我们憧憬;我们高歌,我们希望脚下之路越来越平坦。平坦中,我们努力做一个中国式的、知足常乐型的、安分守己的好农民。

然而,天有不测之云。那一天,本地政府把属于我们的、赖以生存的这片土地强行收走了。说是与韩国某公司合作搞什么“经济开发区”,省领导批准同意的。二十年弹指过去了,“开发区”没见踪影。“开发区”没建成,土地又不退还给我们,政府另成立一个由己掌控的“农业开发总公司”。我们要种田,必须向“总公司”交纳承包费。OH!My God!世上竟有此等令人费解之事。村里有人不服,站出来想维权。维权者被抓,抗议者被关。这是五星红旗飘扬的中国吗?(关于维权者被抓,浏览者可阅读2008年01月07日《南都周刊》、2008年第三期[1月25日发行]《凤凰周刊》,黑星人引注。)

世道呵!世道,怎会流变成这样?人民“公仆”把有着人间美称的“主人”请出家园,这是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国情显现吗?和谐社会,就是以这样方式来铸造和谐吗?正面看,这是本地政府以“脱贫”为由搞经济大开发。反面看:恰似巧取豪夺,这与国统时期的匪夺有什么区别?城头变幻大王旗。旧瓶装新酒,一样苦涩年华。此举如属政府内部个别权力者为追求政绩而为之,则叫强词夺理。如属政府集体意愿的,则叫强奸民意。强奸民意、压制民声、制造恐惧,这样的地方政府不管政绩多光芒、GDP多攀高,都不会受到人民爱戴和拥护。我想,酒醉的王国没有秘密可言,蛮野的权力者没有民心可得。载舟者是水,覆舟者也为水。

温总理,您或许不知道。打小时起,没文化的父亲就在田头叮嘱我:好好学习,快快长大。听党的话,听政府的话。爱政府就是爱党,爱党就是爱国。在崇高教育熏陶下,我长大了。然而,当我步入社会,无情的现实击碎了我粉红的梦。我看到,政府大量征用农地,然后以低廉价格抛给外来的投资集团,让他们将其变成科技园区、工业园区、大型农贸市场、开发区、或是大学城。小部分变成城市房屋建设用地。地方政府,压低给我们农民的土地补偿。农民没有拒绝权利拒绝这种交易,最多只是要求政府多给一点补偿。这样,作为现有土地制度最大受益者的地方政府,既获得了倒卖土地的收入,又通过经营土地刺激了工商业投资和房地产开发市场的兴旺。政府官们员的财税及GDP实现双丰收。

然而,正是在摄取这种巨大利益的背后,呈现出地方政府领导人的双面人格。政府一方面垄断城市建设用地供应;同时又垄断农转非用地市场,另一方面再授予开发商以开发商品房的垄断权,实现了官员们的私人利益与开发商的利益相勾合。为追求更多的利益,开发商不择手段,政府领导眼不见为净,并以公共权力作后盾。这样,农民们的利益完全被剥离了,哪还有幸福感指数可言呢?(仅从2006年10月至2007年初,就有大约1500名官员因为土地违法违规被处分,其中包括两名地厅级官员和100多名县处级官员。见2008年01月04日《中国新闻周刊》。黑星人引注。)

温总理,前阵子的两会报道我看了,您的《政府报告》我也认真听了。就是不明白一点:为何当政的地方领导干部任期无固定,象换走马灯似地一样快换?有专家作过统计,在地方上能够做满5年的少而可怜。要么升了,要么降了。升与降,往往由上级领导一句话说着算。会上打个瞌睡,会后会丢乌纱帽。这势必造就出一批政策与行为高度短期化的领导。他们只要政绩,不念民意与实情,至于农民利益是否受到伤害且不管。于是就有郴州市委书记李大伦扬言“谁影响我动迁一阵子,我要影响他一辈子”之事发生。如果中央政府主导的土地管理权力配置格局与官员政绩考核体系的激励机制之间的错位不能有效解决,那么,这个自上而下的监督能量势必事倍功半,甚至会流产。

我写此信,没其它政治意图,就是要替老实巴结的父辈说话,讨回公道。试想,农民没田可种,就象工人没机床可操作;士兵没枪可握,一样不可理喻。如果说话的权力也要被剥夺,那我就呻吟。即使这呻吟是微弱的,如一筐不好看的碎壳鸡蛋,我也要将蛋黄蛋清绞合一起,连同我的肋骨挥出去,惨死强如惨生。在此,我坚信,呻吟,不是动听的《南屏晚钟》;呻吟,是身为世代农民的我们本能地渴望一种起码人格被尊重的时代到来。我还坚信,《中国土地法》早晚会保障中国农民的基本权宜。在国家与权力者之间,我重申一些看法:专制与腐败是一对卵生兄弟。个别权力者的专制,必招之行为腐败。国家之善,在于以公共名义遏制个人腐败的可能,同时也要遏制个人专制,长官意志到来。我看到,农民土地被掠夺,并非个别之人的极权专制所为。在其背后,有着一张巨大的集团利益之网,它们是将垄断的公权败坏成农民权利丧失的悲剧。

   

足寒伤心,民寒伤国。温总理,我还有千言万语要说。无奈母亲几次催我睡觉。不写了!

——农民女孩豆花于东北富锦呈上。

黑星人后语之一:

那个寒月东头挂的深夜,我打开电子邮箱。一位网名叫“豆花”的小女孩给我发来一信。“豆花”这名字我记得,我们网聊过。我还记得她曾给我发过一封Email,并声明这是从镇上网吧里发出的。网聊中,我才知道她是一个农家女孩,没上过大学;也没到大城市里去打工。没出去是因为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由她在家护理着。“豆花”的父亲到城里去打工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不过不常回来,在省城读高中。

豆花得知我喜欢写博,有愤世嫉俗味,于是发来此信。她想要从政府手里讨回曾经属于她们家而今已失去的那块地,这个忙我帮不上。然而,豆花在信中流淌的潸潸泪水却深深打动我的心。我仿佛看到:松花江畔,风瑟瑟、树凄凄,有个小女孩挥泪斩月月不语,唯有孤对寒江诉衷肠。我仿佛又听到《黄河大合唱》的河边对口曲:“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听!豆花的呻吟是多么小心翼翼呵!喃喃而又苦涩。这呻吟必须被上层者听到,必须被世人理解。在今日公共生活中,它在等待来自高层政府领导人的确认和回馈。呻吟,以及权力者努力掩盖呻吟,逐渐成为今日中国的政治游戏原则。如何让民众呻吟就此成为渴求公众媒体支持的有力武器?如何让民众参与进来,建一条委婉策略路线?这是我要深思的。也许我要说,不幸的是,呻吟只能是我们寻求媒体支持的苍白语言。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赤裸裸奔跑;跌倒了再爬起来。也许我要说,幸运的是,我们仍能听到豆花的呻吟在潺潺流淌,互联网的天空还能悄然传递豆花的呼吸之声。真是:“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如此,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小女孩这份请求。是夜,我修改此信,并加了一个对象,这封信也就变成了写给温家宝总理的信。我想,农民们没有机会站在公共舞台上即兴发言。来自农村的朱雪芹能够成为全国人大代表,但朱雪芹全国只一个,并不是所有农村娃都能幸运地成为第二个朱雪芹。可以这么说,朱雪芹是脱了农装、融入到大城市人流里的白领。虽然她骨子里还刻着“农民”两个字,但早已是今非昔比。时代在变,有人富裕了,有人沉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农民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河东河西一辈子也注定是空欢喜一场。

195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作家加缪在其《荒谬的人》一书中说得好:“生活就是活用荒谬,凝视荒谬。舍弃意识上的反抗,就是逃避问题。我们的哲学立场之一,就是反抗。”(见《荒谬的人》P18)。

后语之二:

想进一步了解富锦土地事件的后续情况,于是上网,豆花自然不见。富锦这地方太小了,想找豆花老乡也是一件困难事。靠富锦最近的城市是佳木斯市。我与一个注册地为“佳木斯市”、网名叫“秋方”的女子网聊起来。一边聊一边向她打听富锦的轶事,想为豆花祈祷。网聊半天,没想到这位佳木斯市女人是假货,她是居住在哈尔滨市的人。因为自己不会注册QQ,就将同伴注册后不想用的网名顶替之用。注册年龄也不对,好在性别没假。她自己不会修改资料,只会打字聊天和玩游戏。天底下,竟然什么样网人都有。

2008-3-29夜

标签:农民   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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