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法官是多么会为统治者说话啊。如果拉法耶特公园不是在白宫附近，即便公园内秩序混乱，行政当局和法官都不会在意的

　　

　　朱伟一

　　

　　警察比较喜欢在夜里出动。纽约警察就是凌晨1时出动，驱逐在祖科蒂公园内露宿的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积极分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前纽约警察局白天出动过一次，但没有成功。事先走漏了风声，结果警察刚一出动，很多纽约市民便涌上街头抗议，让警察很不好下手。

　　

　　纽约警方并不是多虑，西雅图警方镇压占领华尔街群众抗议活动时，伤及到一位年轻孕妇和80多岁的老太太，弄得舆论哗然，警方面子上很不好看。

　　

　　纽约市警察局和洛杉矶警察局的警察是名声在外，或许是职业训练或职业熏陶的缘故，他们比较喜欢动粗，在没有人监视的地方出手尤其狠。1968年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闹学潮，反对越战的大学生占据了校园的几幢教学大楼，弄得学校无法正常上课。校方苦劝无效，便求助于纽约警察局。纽约市警察局出动了1000名左右的警察，也是半夜三更地开进哥伦比亚大学，对手无寸铁的大学生大打出手。

　　

　　纽约警方驱逐占领华尔街的人，是执行政府部门的一个行政决定，在我们这里叫行政执法。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律师根据美国的法律，就此要求法院进行司法审查。按照美国最高法院的判例，抗议活动也是言论表达的一种形式，受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法官表示，公民可以到公园内抗议，但不可以在里面安营扎寨。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律师提出，抗议华尔街是特殊运动，必须采取留宿公园这样的特殊行动，非如此不足以唤起民众。但对于该主张不为法官所支持。

　　

　　从理论上说，占领华尔街运动的人还可以上诉，一直告到美国最高法院，但胜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美国最高法院早有相关判例，其规则有利于纽约市政府。1984年，抗议者们在白宫附近的拉法耶特公园支起帐篷常驻，呼吁各方关注无家可归者的困境。但美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厄尔·沃伦并不支持抗议者。他在相关判决书中写道：“拉法耶特公园和其他类似的公园一样，是为所有人而设的，而所有人各自所拥有的权利也是不容践踏的，即便是那些要有所表达的人也不能践踏这种权利。”

　　

　　美国法官是多么会为统治者说话啊。如果拉法耶特公园不是在白宫附近，即便公园内秩序混乱，行政当局和法官都不会在意的。

　　

　　哥伦比亚大学校园旁的清晨公园被贩毒者和各种歹徒占据，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哥伦比亚大学的师生也不敢进入该公园。纽约市长对此熟视无睹，根本没有下力气整治该地治安。中央公园是纽约市中的绿洲，白天基本上还是一个清平世界，但夜幕降临之后，这里又成为强人出没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敢进入，晨跑的外交官也有在这里遭打劫的。纽约市长对此熟视无睹，同样是没有下力气整治该地治安。

　　

　　祖科蒂公园内有些抗议者露宿，隆伯格市长就不答应了，因为公园靠近华尔街。隆伯格市长就是华尔街的人，他早年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工作。所罗门兄弟公司是华尔街的一家著名公司。隆伯格市长思想上、感情上乃至行动上和华尔街高度保持一致。其他城市也有占地抗议的群众，但其他地方还没有驱赶抗议者，纽约市长为什么要充当急先锋？

　　

　　美国法院对行政决定的司法审查也有两面性，即有可能限制行政决定，同时又给行政决定合法性：既然行政决定经过中立法官的认可，那么反对方也必须接受有关行政决定，否则便是无理取闹了。可是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积极分子们并不甘心他们的失败，又在其他方面做文章。

　　

　　驱逐祖科蒂公园内的占据者之后，警方和公园安民告示：敬告来公园者“不得携带睡袋、自行车或滑板……”规矩定了不少，不准这、不准那，可就是没有说不得在公园内睡觉。支持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律师认为，在公园睡觉不算违反有关规定。还真有人在公园内过夜，坐在那里睡觉。公园保安不停地把睡着者弄醒，但抗议者不高兴也没有太多办法，保安可以说是担心他们夜里睡着受凉。

　　

　　纽约警察的这次行政执法基本是成功的。纽约市长得手之后，欧洲十多个城市的当局也蠢蠢欲动，准备驱赶当地顽固的抗议者。在今天这个世界上，美国还是龙头老大，美国一动，其他国家也动。占领华尔街运动兴起之初，其他许多国家不少人就跟风。

　　

　　(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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