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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郑小琼散文《南方纪实之六——流水线》

2025-02-13 观点 评论 阅读

  说明:我读过《南方纪实之六——流水线》,但不知道小琼是否发表过它,包括在网络上。总之,文章里反映出来的思想很不成熟,太主观,非常刻意地把“个体”这个词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以“个体”对抗“集体”,这是自由派文人爱念的八股之一。而小琼正是资产阶级自由派的牺牲品,或才说:资本的牺牲品。她的自由派诗人朋友,把她的思想意识完全限定于“反体制”,而用更同情的态度去看待这残虐工人的“资本”——因为据说“资本”也受到“权力”的压榨。真是这样,我们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中国大地上何以处处“官商勾结”了……自由派朋友们教导她而她也接受了这样的论调:资本被权力(政府)榨取太多,因为不能付给工人较高的工资……这种可鄙的观念,无非想开脱资本的罪责!而小琼看待工厂、打工仔或打工妹的眼光,早已变成自由派知识份子的眼光,而不再是底层打工者的眼光了。她的语言更接近于知识份子诗人,而完全不能为一般打工者所熟悉、感受和理解。以下是俺读后的回复(部分),不过,未征得她本人同意,《流水线》的原作不能发表于此:

  相对来说,这篇的错字不算多。后面能挑出的错字也较少。但如果要仔细推敲句子的话,倒有不少地方值得斟酌一下,包括标点符号,包括把句子修改得简洁有力些,包括尽量减少重复的词汇,和重复的意思。

  没看到《南方纪实》的其它部分,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是否这篇集中写流水线。我记得流水线应该是在1920年代就出现了,也就是把所有的制造过程尽量分解成细小的工序,每个工序只重复最简单的动作,像卓别林的《摩登时代》里演的那样。曾经有一次给工友们放映这个片子(默片),我在一边讲解。演完还讲了几句。工友说,影片上演的一点都不夸张,他在流水在线的操作速度比这还要快。我有点吃惊。

  后来日本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就是所谓“团队”式生产。每个小组负责一个组装过程,包括几个工序,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必须懂得操作这几道工序,可以替代他人(这一点跟流水线相同)。这种模式,被称作日本生产管理的秘诀,甚至被当成“人性化”、“团队合作精神”以至于“经济民主”来鼓吹,并被引进到美国和欧洲。但引进的程度有限,因为日本工厂的管理方式建立在对工人的收买和绝对控制之上,但在欧美,老板无法做到那样地步,因为那里的工人力量相对强大些。日本在采用机器人代替工人方面很顺利,但在欧美,同样的做法就可能遭到工人的大力反对,就像美西港采用自动化,引致码头工人大罢工一样。因为在现行制度下,进一步的机械化、自动化或者使用机器(人),必然要裁减大批工人。

  这个社会在传播“技术决定论”方面不遗余力,一本本书一篇篇文章都在说:现在是“知识经济”,因为科学技术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所以我们要被裁员,减薪,要被物化,要……因为有了电视,所以我们要被洗脑,要看一堆堆广告……等等等等。你在这篇文章里也有这种看法,比如“在这个时代,从来不是人产生了规范,而规范产生了人,产生了一群相似的人。”但这种想法太片面。机器或流水线固然有其要求,但是那些规范确实是“人”定的,是这些机器的所有者和管理者定的。应该说,有些规定是必须的,是属于流水线或机器的要求。但还有许许多多的规定呢?一天干十几小时的规定,限制上厕所时间的规定,是“规范(本身)产生”的,还是“人产生的规范”?不能说有人情味的话,不能(在流水线或工作场所)交谈,甚至不能在工作的时候笑……还有这个罚款那个罚款,这是流水线本身的要求吗?此外,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流水线的速度。它是“不紧不慢的”,这个速度受到两种制约,一是机器本身的限度,二是机器操作者的意志。在工人争取权益的种种斗争中,控制工作进度(流水线速度)就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工人对此无权置喙,那么老板或管理者就会尽可能地把速度加快,其限度只在人的生理极限之内或边界而已。

  我自己跟工友们谈论这些问题时,总是采取这样的方式:“是的,科学技术在发展,生产效率在提高。但是为什么生产力发展了,工人的工作时间却不能相应缩短,反而延长了呢?”当然你不能说这是新机器、新的流水线或别的生产模式造成的,而是……追求利润的结果。”

  流水线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当一个工人适应了某工序,常常在原则上她就要一直在这道工序做下去,因为换上新手,或把她换到别的工位上,就要从头学习,效率就要降低。如果有人说这是流水线或“生产”或“效率”的要求,那我只好指出,这种要求能够实现,是因为工人毫无权利,因为她/他不能反抗这样的安排——这种状况并不是注定的。

  这一切就造成了“疲惫,睡意惺松,苍白,迟钝……”,这不但是流水线的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结果,而且是工作时间太长的结果。在同样的速度下,如果一个人每天只要干四个小时,这种状况就能极大地改善……可惜,人们潜意识或有意识地认为“这不可能”。但分明,流水线并未下过“不行”的指令,是“人”或“利润”在为此辩护。

  你的文章里用了太多“个体”,从效果来说并不好。但撇开这一点,从道理上说,也比较贫乏一些,像一件很不顺手的工具。她/他们仍然是“个体”,只是扭曲自己去适应分工的角色,这个过程是完全被动的。其实你所说的“个体”,包含了几个意思:一,个性,包括每个工人的自然特征,天生或习得的优点、能力、智慧和品质(美丽,活力,性感……左撇子……);二、人,完整的人——你把“完整的人”称为“个体”——尤其是有感情有想法的人,包括她/他的“失恋,痛苦,喜乐”;三、带有自己生活习惯包括衣着打扮特征的人。……但这些意思不足以用“个体”来涵盖。与“个体”相应的,看来是“集体”。那么,强调“个体”(其实是强调“完整的人”)的结果,只好把问题统统归咎于它的“反面”——“集体(化)”,这是很不确切的。拿现实来说,“集体”有两种,一种是分工合作的集体,也就是有机的整体,这种“集体”本身应当有助于人的交流、协作,包括各自的发展;一种是“一个袋子里的马铃薯”,马铃薯被袋子装在一个“集体”里,但事实上是分散的个体。

  在这种抹杀个性的工作方式之下,最后,工厂里的人几乎和阳光绝缘。这点我也深有感触。我记得有工友这样说:你看看她们的皮肤特别白,就知道是在工厂里做的,整年见不到阳光……这在还没有“流水线”这回事的十九世纪,就是工厂里的事实了。1886年5月1日的芝加哥工人就这样唱:……从没有时间让我们去思考。我们要闻闻花香,我们要晒晒太阳。……

标签:流水线   工人   个体   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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