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30年真事记实（一）

说说能人王老偏儿

作者：稻香老农

一

我不知道王老偏儿的真名儿叫啥，只知道他是黄河南沿儿的人。他来河北沿儿喂蚯蚓，应该是一九八五年冬或八六年春的事，当时国家刚刚时兴“发家致富”。报纸日日登的，电视天天讲的都是“谁富谁光荣，谁穷谁狗熊”。看来真是“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党和政府也一反计划经济、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常规，要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于是大会说，小会讲，要求人们改思想，换观念。农民那种在小农经济模式下滋生的自发倾向重新被解放了出来，追逐金钱的欲望撞击着中国农民原有的那颗纯朴而善良的心，一向静谧的农村再也安定不下来了。不少想致富人们，便纷纷想挣钱的法儿，找发家的门儿。王老偏儿的名字就是在这个大气候下，和挣钱这个事儿连在一起响开了。因为，王老偏儿就是有法儿叫你挣钱，而挣钱最快的办法就是跟着老偏儿喂蚯蚓。

二

跟着老偏儿喂蚯蚓，挣钱可真快！你这次给老偏儿一千块钱，老偏儿给你一袋子蚯蚓。你把蚯蚓背回家，照着老偏儿的法儿，在屋里垒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池子，拌上一尺来厚的粪土，把蚯蚓往里一倒，就算喂开了。每隔三天、五天，老偏儿的技术员就来一趟，叫你往池子里撒上一些烂菜叶、玉米面儿什么的，供蚯蚓们吃。蚯蚓这玩艺儿可真奇怪，不见它吃食儿，不见它泛蛋，也不见它下崽儿。可个把月的工夫，这一池蚯蚓就猛增了许多。就在你喂蚯蚓的第二十八天头儿上，老偏儿的技术员就会过来，你在技术员儿的指导下，把蚯蚓一分为二的隔开，一池就成了两池。在你分池后的两、三天里，准会有人带着编织袋和拿着老偏儿开的条儿，到你家来背蚯蚓。你把老偏儿的写的条儿留下，他把你家的两池儿蚯蚓，让他背走一池儿。然后你拿着老偏儿的条，到老偏儿的会计那里核对验证不错，老偏儿就会给你五百元现金。你拿到了钱，就先在村里演一场电影，告诉乡亲们你跟着老偏儿喂蚯蚓卖了钱，发了财。再凭演电影的条儿去找老偏儿，让他把你列入下月的分窝儿计划。你再回家把剩下的半池儿蚯蚓摊成一池儿继续喂。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又会有人拿着老偏儿的条儿来到你家背蚯蚓，你再拿着老偏儿的条儿去找会计核对领五百块钱，你再演电影，你再拿着演电影的条儿，重去找老偏儿报计划。回来再把剩下的半池儿蚯蚓摊成一池儿再继续喂。就这样，投入的一千块钱，甭出家门儿，两个月就准能赚回来。以后每个月都保你赚五百块钱。如果你一回喂两窝儿，一年就成了万元户。你说，跟着王老偏儿喂蚯蚓挣钱快不快？是不是发家致富的门儿、发展生产的路儿？

三

想挣钱，喂蚯蚓。喂蚯蚓，找老偏儿。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王老偏儿”的大名儿，在沿黄河一带，纵横几百里的地域内，风靡一时。简直是人无不知，户无不晓。据老偏儿住的那村里的人们说，平常，到这村找老偏儿的人是三五成群；一到月底，来这村找老偏儿的人是络驿不绝。平常买蚯蚓的人想交钱，老偏儿也不收；到月底老偏儿收钱那几天，真是收都收不及。一到月底，老偏儿的办公室挤满了交钱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也挤不进屋，有的人干脆把钱包成个包儿，写上住址、姓名，隔着窗户往里扔。

谁也弄不清老偏儿一天到底能收多少钱，谁也弄不准到底有多少人跟着老偏儿喂蚯蚓。当时从日本引进的“太平二号”，在郑州大肆推广，可多少人都上了当，喂了蚯蚓没人收。可老偏儿的蚯蚓你想争都争不到手。凡是跟着老偏儿喂蚯蚓的，没有一家儿不赚钱的。你说，谁能不说老偏儿好？喂蚯蚓的人越来越多，演电影的也越来越多，村村演电影，夜夜看电影，天黑演到天明，天明看到天黑，演电影都得排两三天的队。总之，跟着老偏儿喂蚯蚓，真是轻轻松松赚大钱，物质文明双丰收。

四

喂蚯蚓的人都赚了钱，老偏儿当然赚的更多。你想想，每喂一窝儿，你得五百，老偏儿就得五百。谁能知道这方圆几百里，多少家喂了多少窝儿？可是，不管咋说，你不能不佩服人家老偏儿的能耐。王老偏儿真是把喂蚯蚓的理儿揣摸透了，法儿，也想得绝了。而且人家那一套管理办法，真是铺得开，放得下，拿得稳，管得住这才叫本事，才叫上档次，有层次。到村里听听，街头巷尾的老百姓说起蚯蚓，头头是道；茶余饭后论说起王老偏儿，津津有味儿。

五

咱们中国人有志气，有能力，外国人能做到的，中国人也能作到；外国人做不到的，中国人也能够做到。但是，咱们也有短处，个别人就是不安分守己，骆驼蹄子走猴路——瞎倒腾。搞市场经济，也不遵守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喂个蚯蚓他也不守养蚯蚓的规范，叫拌粪他不拌粪，该撒面儿他不撒面儿。再好的日本品种到了他手里，能保住小命就不赖了，哪里还会泛蛋、下崽儿？可到了月底，他照样分窝！人家背走的只是一袋土，他也照样收一张条儿，照样去找老偏儿领五百块钱。照样演电影，不但毫无惭愧自责之心，反而自以为是“羊屎蛋儿上扎鸡毛——能豆儿上天”。所以，再好的事儿也得被这号儿人给弄得砸锅。

无巧不成书。离那村不远有个李家庄，庄东头儿住着个李大娘。看着别人喂蚯蚓赚钱又省劲儿，也求亲戚告朋友，借了一千块钱，托外甥儿去找王老偏儿，好不容易背回来了一窝儿蚯蚓。正好，本家的一个在城里当县长的远房侄儿，到村里考察工作，顺便到家里来看她。一见背来了一袋子蚯蚓，便要倒出来调查研究一番。那外甥只好把背来的蚯蚓慢慢地倒进池里。县长戴了老花镜仔细地瞧，可怎么也瞅不见一条蚯蚓。李大娘一听说油有蚯蚓，顿时着了急。忙拿来簸箕把倒进去的粪土全都撮了出来，摊在屋外面的地上。和县长两个老花眼围着扒了又扒，瞅了瞅，也没有发现会动的虫儿，人眼还是没有鸡的眼明，在旁边觅食的一只大公鸡十急慌忙地跑过来，嘣嘣两下，把仅有的、老花眼没看见的两条蚯蚓叨吃了。这一下，李大娘可绝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咀瞪眼，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后来还是县长文化高，见识广，说是蚯蚓的卵很小，用肉眼是看不见的，而且卵孵出小蚯蚓也得有个过程是不是？老母鸡暖鸡蛋，还得三七二十一天哩，何况这老蚯蚓又不暖籽儿，十天半月的出不来，也属正常范围。李大娘听了县长侄儿的话，才算“一口吃了个鞋帮儿--肚里有了底”。这才收住眼泪，一面夸县长水平高一面把撮出来的土又全都撮了回去，宝贝似的养了起来。

六

沿黄一带的老百姓跟着王老偏儿喂蚯蚓的事，李县长原来也早有耳闻。这次下乡，本想考察一下具体情况，解剖一只麻雀，总结一份材料，树立一个典型，推广一个致富经验。万万没有想到竟碰上这样的情况。真叫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回到县政府，就指示办公室安排人，翻阅并摘录近期有关蚯蚓的资料，同时通知养殖研究所的专家到他办公室来，给他讲解有关蚯蚓方面的知识，并对蚯蚓的开发前景做一个预测，对养殖蚯蚓的可行性做了一个括算。这天夜里他送走了专家，又翻阅了办公室给他准备的材料，整整忙了个通宵，才使自己在一夜之间成了半个“蚯蚓专家”。他正准备构思一个建立“蚯蚓专专业县”的战略计划。

李大娘一千块钱买了两条蚯蚓的事儿，不翼而飞地传遍了沿黄一带的村村院院，原来一些只管赚钱，不管有没有蚯蚓的人们，又有不少人发现自己的池子里也没有几条活虫，于是他们对老偏儿的崇拜和执迷动摇了。纷纷走访工商局、物价局、技术监督局，甚至还有的跑到公安、法院。这些平常没事儿还找事儿下去罚钱顶任务、捞外块的“大盖帽”们，收集到这些信息，十分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程序，按照各自的职能范围和罚款条例，要在老偏儿这个肥鳖身上狠狠地放一把血。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个部门要治老偏儿的消息，也很快地传遍了沿黄一带的村村院院。大多数喂蚯蚓赚了钱的人们，也三三、五五地人托人，脸托脸纷纷来县里给王老偏儿讲情，生怕治住了老偏儿，断了自己的财路，甚至还找到县长，要求饶了老偏儿，至少，也要等到让老偏儿把咱县老百姓养的蚯蚓卖出去以后，再治他也为时不迟。

素以体察民情、施政稳健而著称的李县长，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决定亲自和老偏儿谈一次话，以充分地掌握第一手资料，避免在处理复杂问题时出现偏差，打击了改革开放带头人，挫伤群众致富的积极性。王老偏儿被李县长的奥的请到了县政府。李县长礼贤下士的姿态使王老偏儿大为感动，谈话之间，更使老偏儿想不到的是，一个一县之长对蚯蚓竟有专家般的见识。今日一见，相知恨晚，于是推心置腹，侃侃而谈，从蚯蚓的营养价值、药用功效，到养殖开发，综合利用，无所不至。李县长也阐述了自己对蚯蚓事业的宏伟憧憬，可到了最后，李县长却长叹一声，他语重心长地对老偏儿道出另一番话来：老偏呀，咱俩儿今天一见如故。你在沿黄一带养蚯蚓，成绩卓著，带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方向正确，我老李耳有所闻，眼有所见，原本想推而广之，但是，可惜呀，你操作失误，管理不严，产品质量严重失控，不少群众买到的只是一袋黄土，其中蚯蚓寥寥无几，以致造成如此局面。问题出在下面，责任却在上面。况且这么大的事情，关系“稳定”大局，你不事先请示政府，擅自为之。出了问题，你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控制得了？念你也是一片好心，并无坑人骗财之意，所以，请你过来，好言相劝，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凡本县百姓所养之蚯蚓，一律由你负责卖出。你本人也该早做打算，他乡别图，好自为之！否则，后果难料。到那时，我李某也是爱莫能助喽。县长寥寥数语，老偏儿如坠五里云雾中，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好惟惟诺诺，告退出衙。

老偏儿是被“奥的”拉来的，现在只有扒顺路的“奔马”儿回去了。从小养成不懊悔、不颓丧、百折不挠性格的王老偏儿，遇到再大的难题，也都能从容应付。这次听县长谈话后，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拿好了主意。一回到大队院，老偏儿就召开了工作会议，传达了李县长有关不再发展当地养蚯蚓户，并把上批当地户的蚯蚓全部卖给外地农户的指示精神，又特别安排全体工作人员，一定要组织好这次分窝儿工作。会后，人都走了，他弄了四个小菜儿，又亲自把支书、村长和会计请到大队部，酒过三巡之后，老偏儿一字不漏地给三个顶头上司汇报了李县长和他的谈话内容，并说了自己打算另开新局面的计划。大农弟兄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赚钱分钱，赔钱分帐，不必多说。于是，会计照规矩念帐查钱。十股帐，老偏儿分四，三人各二，各自收拾停当。然后推杯换盏，酩酊大醉，同席而卧。老偏儿们果然都是“你有我有全都有”的汉子。一觉醒来已是红日三竿。三人步行十里送老偏儿上船回家。河边告别，心中惆怅；回来一路无言，自不必说。

七

在当地不再发展蚯蚓户的消息，一经传出，可非同一般。所以分窝这天，交钱的人比平常更多，密密麻麻把会计室围了个水泄不通，窗户上的玻璃也挤烂了。有几个人竟动起手脚打起架来。不知谁告知了派出所，公安们闻讯赶到，打架的人早已无有踪影，到屋里一看，到处是钱，不由分说便拉走了钱，带走了人。一溜烟儿回了县城。

在强大的攻心战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感召下，王老偏儿的三个同伙儿，还不是“竹筒倒豆子”，全部、彻底、干净地交待了王老偏儿喂蚯蚓的全部秘密，得到了政府的从宽处理，每人交来两万元的罚金后，释放回家。老偏儿当然被以诈骗嫌疑从老家抓回，收监待审。

一场轰轰烈烈的蚯蚓潮，就这样平息了。剩下的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街谈巷议。其中免不了对老偏儿的说长道短，和对喂蚯蚓的津津回味。

后来老偏儿被市局调走了。还有人说，老偏儿被劳教了半年，不知咋又混了个“大盖儿帽”，到一个区的派出所当老警了。还有不少人说，要是不逮老偏儿，喂蚯蚓都会赚钱，但早晚都要坑住最后一批人。可是被公安拉走的钱，是再没有退还的可能了。

八

老偏儿喂蚯蚓是赚了好多钱，他在老家花了一百多万盖了一座小楼，从上到下全是用耐火砖砌成。盖房时工头问老偏儿买哪儿的砖？老偏儿说，拣贵的买。工头儿开玩笑地说，贵的好办，平常的砖，几分钱一块儿，耐火砖，一块儿砖就得几块钱，就怕你使唤不起。老偏儿漫不经心地说，耐火砖贵就用耐火砖！小楼盖成了，光砖上就花了八十多万。乡亲们都知道老偏儿是喂蚯蚓赚了钱，就把这座楼叫做“蚯蚓楼”，王老偏儿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蚯蚓大王”。不过现在说这话，已经是“粮本儿”、“布票”，成历史了。但是如今，人家老偏儿可是干“公安局”的，隔个月二四十儿，开着警车，扛着警服回来，可人家可是一点儿官架子没有，见了叔伯爷儿们，无不停车下来打个招呼儿。真可谓“混出了人样儿了”。乡邻乡亲，也都格外抬举。

九

有人问，公安局凭什么抓老偏儿？这正是老偏儿喂蚯蚓赚钱的秘密所在。要不是老偏儿的仨哥儿们在所里老实交代，这个秘密还真不好解。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王老偏儿，原本姓娄，出生在黄河北沿儿的一个穷苦农民家里。解放前，北沿变景儿闹灾荒，家里姊妹多，养活不住，就把老偏儿给了河南沿儿了。解放后老偏儿回来认了亲，但南沿儿的养育之恩也不能不报。所以他仍住在南沿儿的妈家，姓南沿儿的姓。改革开放后，老偏儿在报上看到郑州引进了日本的“大平二号”蚯蚓，向社会提供种蚓，免费培训喂养技术并包收成蚓，觉得是个致富门儿，就到北沿儿来和大哥商量。大哥是村支书，村长、会计也都是他的堂兄弟。哥儿四个一说就成，说干就干，每人凑了五百块钱，到郑州学了半天，就把“大平”背回来，喂开了。

你别说，蚯蚓这玩意儿，繁殖还真快。个把月光景，就长了半池子。老偏儿和支书满怀信心地把蚯蚓装了满满两编织袋儿，开着小奔马就上了郑州。到了“大平公司”，却连个人影也没找着。旁边的人说，“大平公司”是个“大骗公司”早就无影无踪了。老偏儿和支书一听，抚摸着寄托了无限梦想的蚯蚓，感慨万分，百思不得其解。他突然想起了一句俗语，常言道：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呐！国家叫搞市场经济不就是叫搞经商吗？我王老偏儿，一老本等，人家给个棒棰，我都当针认，咋能适应市场经济？咋会不上当哩？光知道抱着传统美德，亳不利己，专门利人，人人都会说你好。可这样能赚钱，能致富吗？连鲁迅都说“老实是无用的别名”，我再不更新观念，岂不被时代抛弃！想到这儿，他豁然开朗了，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思想境界。一通百通，先会儿那种受骗、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不甘心上当，不甘作商场上的败将。他下定决心，奋起拼搏，要在经商致富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他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些。老偏儿长出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又进入了冷静的思维中。

“停车！”支书把车停了下来，老偏儿发现已经快到家了，天也快黑了。他拍拍支书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说：“大哥，心里头咋样？”支书无言以对。老偏儿继续说：“咱得商量商量，咱不能就这么回去，要不，咱俩的脸往哪搁？”支书被老偏儿的话叨住了心事，二人从车上下来，蹲在黄河大堤的路边儿上，说开了心事话儿。最后俩人气愤地、斩钉截铁地说：“这蚯蚓，倒也得倒在郑州！咱非在这蚯蚓上把钱赚回来不可！”话没落地儿，俩人就猛地站起来，上了车，支书把车调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儿，又向郑州飞驰而去。趁夜里没人，把蚯蚓倒到了“大骗公司”的大门口儿，又掴到王老偏儿家里拿了两千块钱，连夜回到河北沿儿。一进大队部，一头拱到床上，狠狠地睡了。

_第二天上午，老偏儿买了酒菜，支书把村长、会计叫来。说是多亏老偏儿人熟蚯蚓才卖了个好价钱，今天特意弄几个菜喝两蛊儿，高兴高兴。村长、会计正为卖蚯蚓犯愁，一看他俩已经卖了两千块钱，心里也热乎乎的，当场托老偏儿也帮忙把自己的蚯蚓也卖掉。老偏儿借着酒兴，满口答应下来。酒，越喝越多。四个人的心也越靠越近，简直达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老偏儿也越发哥们儿意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扔给村长和会计每人一千，拍着胸脯说：“兄弟，您俩儿今个信得过我老偏儿这个穷哥哥，托我老偏儿给你卖蚯蚓。我老偏儿说一不二，您俩儿的蚯蚓就算卖罢了。二位看得起我老偏儿，就把钱拿回去，你那蚯蚓就是我的了；看不起我老偏儿，就别拿钱。你卖不卖蚯蚓与我老偏儿无关！”村长、会计看老偏儿疏财仗义，感激非常。当即收了老偏儿的钱，一齐紧紧的拉着老偏儿的两只手，异口同声地对老偏儿说：“偏儿哥，你老兄真够意思。以后，老弟就听偏儿哥调遣，跟咱偏儿哥赚钱致富！”并承许今明两天，一人演一场电影，庆贺喂蚯蚓赚钱成功。酒摊上还决定，大队部腾出五间房，给老偏儿喂蚯蚓用。当天，老偏儿把村长和会计的蚯蚓也拉了过来，并住进了大队部。一连两天村里都演了电影。

十

跟着老偏儿喂蚯蚓，一袋儿就卖一千块的消息，象风一样传开了。找老偏儿要蚯蚓的人天天都有，而老偏儿买村长和会计的那两窝儿，根本不够应付局面。支书、村长、会计一看蚯蚓成了供不应求的热门儿货，也还要再喂。所以又带了酒菜来大队部找老偏儿。老偏儿早已胸有成竹，把前两天买的蚯蚓已分在四个池子里喂着。等仨人摆好酒菜，邀老偏儿入席后，老偏儿便首先干了三杯，然后道出一席话来，说得是头头是道。仨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按照老偏儿的安排，每人交了一千块钱，由会计开了票，记了帐，老偏儿给他仨每人写了一张一月后来取蚯蚓的条子。从这起，王老偏儿喂蚯蚓的挣钱大业就算开始了。支书、村长和会计，就是王老偏儿的第一批蚯蚓户。随着蚯蚓户的急剧增加，他们便成了王老偏儿喂蚯蚓班子的主要成员，一直干到到公安局把他们抓走。

现在，除了王老偏儿干了公安外，支书、村长、会计，在老家还是原官旧职，领导群众发家致富奔小康。

但是，他们再也没有能想出象跟着老偏儿喂蚯蚓那么能赚钱的法儿；再也没有找着象跟着老偏儿喂蚯蚓那么快就能发财的路。（文中的人名是真名）

1996年3月调查记录整理成初稿

2007年9月定稿于黄金晴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