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大众民主的故事
四年前的八月十五,我孤寂而又茫然的走在汾江岸边,看着灯光下的弱柳在风中摇荡,摇动的翠绿似乎在诉说着生命中不息的梦想。
在孤寂而又茫然中,我用手机写了一首小诗:
秋风秋夜不凝霜,
玉树秋月落满江。
从来不见江潮动,
唯见江水两茫茫。
江水茫茫流未尽,
愁思连天接大荒。
大荒戈壁逐千里,
孤松劲曲吟华章。
华章未尽肠寸断,
诗痴狂歌弄雪光。
万里雪光万里行,
一生天水六合成。
秋江千转不回头,
春河百结尚化冰。
冰心曾寄云天外,
独步天涯任恶风。
今日忧忧叹年华,
玉壶冰心映荷花。
荷花映日鸿雁过,
黑丝一夜吐白发。
秋水秋月曾照人,
白云乱度欲回春。
秋水未老人几度,
秋月未识旧光阴。
欲抚秋水秋月尽,
独对长天泪纷纷。
何人对水苦望月?
何处秋月恋旧宾?
秋水易逝天易老,
秋月长笑弄笛音。
笛音尽去秋水在,
舟船秋月落江心。
悠悠白云去已远,
尽将天梦寄孤坟。
由于一边大哭一边按键盘,泪水不时阻断视线,所以,写得断断续续。今天我之所以又想起那个中秋节的原因,是刻骨铭心的孤独,再一次使我有置身于茫茫荒原的感觉----弯曲的河流,几竿老树,夕阳下,几只老狼驱赶着无边的羊群……远方,孤寂的鸟啼声,声声断肠,呼唤羊群不要走老狼规制的路径。
然而,羊群却乐颠颠的在那条预设的线路上,走向狼窝。
三十多年前,也是中秋节,不过不是白天是晚上,我包片时住的那个村子,全村人几乎全聚到了点长办公室外的场地上,摆上各家带的桌子,陪我赏月。月光清纯似水,穿破空气时的声音美妙动人,我一会走到这家桌旁坐一会,一会又转向了另一家桌子。那年,我不到二十岁,第一次亲身感受这样的场面。
后来,有人突然提议:
“田忠国,大家怕你孤单,全村都来陪你,你也不说句话。”
我站起来,想想,说:
“我没想到大家会来,所以什么也没准备。感谢大家。”
有人说:“完啦?”我说,完啦。
突然,空寂的月光畅响起快乐的大笑声。他们说,我们家家都准备好了,就看你敢不敢吃了。他们像变戏法一样,各个桌子上都摆上了月饼,空气中马上飘荡起勾人馋瘾香味。我就近拿起了一块,真想咬上一口,但是想想因和人一起吃饭,占了二分钱便宜交待了一个星期问题的情景,我还是悄悄把月饼放下了。
不过,在放月饼时,我悄悄抠了点皮,趁人不注意填到嘴里。
“田忠国,吃吧,我们是自愿的,保证不检举揭发你。”大家说。
有人可能说,我记录的不实,因为,人家没有叫你田点长、田片长之类。其实,当时的社会风气,人们见面总是叫名字的。当然,现在改称官衔了,不论官大官小,只要没有更大的官在场,一叫官衔便徒生了无边的富贵。
大队书记说,田忠国,大家伙一方面想陪你过过节,另一方面,他们给我说,想请你主持,商量一下明年收牲口草的问题,因为有人发现,收草的时候没人监督,有人往草里面夹泥块,增加草的重量。有人纠正大队书记的话说,那不是增加草的重量,而是用泥块充草。我说,真的吗?有人说真的。我说明年交草前全放水里洗,洗干净了再交,这样行不行?大家一下通过了。
有人说,关键不在这里,在没有人监督。
我说,好啊,你们选一个。
在现场,大家公推公选,在几个人争论不休,但经过争论,还是通过了大家满意的二个人选。之后,大家又讨论洗草后的含水量问题,并且,一致认为,洗完后的草需要晾干方可上交,并定了处罚标准。
商量完了,点亮马灯,有人把商量结果记录下来。最后通稿,大家认为没错,由我和大队书记共同签字,作为明年执行标准的凭据。或许过半夜了,孩子们都在大人怀里睡着了,他们还没有走的意思。我不解的坐在桌旁,陪着他们。
“你们走吧,我睏了。”最后,我不得不说。
“田忠国,你忘了?”有人提醒说。
“什么事?”
“你说让俺村建电线杆子厂呀。”
他们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夏天,和他们一块干活时,聊起公社买广播线杆,竟然要到几百里外的临沂去买,增加了路费。我随意说了句不行咱村建一个线杆厂,因为村里没钱,说过了就忘了。
“村里没钱呀。”我说。
“我们出。队里挣了钱再还我们。”
我一下不睏了,说,好呀,好。大家马上凑钱,我才知道他们陪我过节的深意。当然,凑完钱又少不了商量定标准、立制度。弄完了这些,天也就明了。
本来,我想睡一觉再回公社汇报办线杆厂的问题,但大家不让,陪我一块去了公社。快到公社时,他们说在那里等,让我一个人去公社。到公社向书记一汇报,他说好,又叫来信用社社长,指令社长配合我工作。社长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说,如果要赔钱了呢?书记说我当担保人,赔钱扣我的工资。定好后从书记屋出来,社长悄悄说,如果真赔了,你们一辈子也赔不起。
我茫然的笑笑。
回到公社里的住处,我呼呼大睡,一觉醒来竟然夕阳西沉,快天黑了。
我骑自行车回点,想不到大家还在原地等我,我只得下车,和他们一块步行回村。路上,向他们介绍了我向公社书记汇报的情况。没几天,因为我不会做饭,回公社再不去了。没过多少天,线杆厂建成投产,成了供不应求的热销货。在线杆厂干有工分,又有钱,问题又来了。官司打到公社,书记也不知如何是好,就派我去村里调查,寻找解决方案。
一路上,我一直想,解决的办法唯有轮换制。但到厂子里一问,造线杆虽然技术并不复杂,但一般不会干的人是不行的。动员技术工教,但他们总是以沉默表示反对。晚上开社员大会,我首先讲了话,大意说,没线杆厂前大家没矛盾,现在有线杆厂了大家有矛盾了,对于这个问题,我看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大家共同找个切实可行、大家乐意的解决办法,另一种办法,也就是大家没有解决办法之后,为了解决矛盾,就只能关闭厂子。大家看怎么办。
后一条路大家坚决反对。我说,既然大家不同意关闭厂子,现在的问题就来了,一是我想大家轮换着干,这样大家都能挣钱,但因为技术问题,轮换的人干不了。解决的办法就是有技术的教不会的,但经过做工作,人家不同意。二是会技术的人,家里做工作,教会不会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轮换。
大家各谈各的意见,吵吵个没完,吵到天明也没有解决问题,第二天晚上接着开会。一连开了数天会,最终大家拿出了办法,定出了轮换制度,并定了谁教谁,怎么轮换。事情定完,回到公社我就大睡不起(病了),书记让我再下村子,我说不下了,农村的事难办,吵吵个没完。公社书记开心的笑着说,我看你就办得很好。有些人村里一有事,叫他们去,什么也办不成。我说我什么也不会办,都是他们吵吵出来的办法。公社书记说,会当干部的人就是让大家出主意、想办法,点子多了,比较分析,选出大家都同意的办法就成了。叫我看,照这样干下去,用不了二十年,咱公社就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点子是大家出的,活是大家干的,人多点子多、力量大。
1978年12月,我“吃公家饭了”(正式工),下起了煤窑,这一下井就下了三十多年的井,而且,下来下去就没饭吃了。
清溪流水远,
碧波映群山。
杨柳桥下月,
绿荷玉树烟。
曲曲洇入梦,
声声动远天。
星空连辰晓,
枝动莺声喧。
翻看着往日的诗稿,突然想起本人一篇文章中“物质决定阶级意识,阶级意识决定政治经济制度”的话,再看看主流精英对我的咒骂、仇恨,一个剧变时代或许为时不远了。
2009-10-2
九章思想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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