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主义借尸还魂？

　　

　　朱进佳

　　

　　
稿于2008/10/29
（分成两天刊登于《光华日》2008/11/5和2008/11/6《旁门左道》专栏）

　　

　　全球金融海啸来势汹汹，经济大萧条的发生已经不是“会不会发生”的问题了，而是大萧条的严重程度会达到哪里。米尔顿.弗里德曼为首的，鼓吹市场自由至上的货币主义经济学理论，在震撼华尔街的瞬间破产；而在1970年代因战后繁荣时期结束而黯然引退的凯恩斯主义经济理论，却在华尔街的坍塌中有着“起死回生”之势。

　　

　　被认为是“新凯恩斯主义”代表人物的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的声望也“乘风破浪”般飙升成为时尚潮流，还获颁今年度的诺贝尔经济学奖。美国总统选举中民主党候选人奥巴马声势压倒共和党的麦凯因，显示着连资本主义心脏地带的美国民众也日益厌恶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

　　

　　近期各国政府纷纷介入干预市场，砸下令人目眩的金额企图拯救资本市场，旨在求神拜佛也要全球资本主义可以渡过这次的大劫。不过，“回到”凯恩斯主义去收拾新自由主义留下来的烂摊子，真的就能根本解决问题？世界各地人民贫穷、饥饿、苦难，还有加上能源危机、全球暖化等问题，会因旨在拯救资本主义的凯恩斯主义经济政策而有所改善吗？

　　

　　凯恩斯主义，是建立在英国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麦凯因的“革命性”经济理论上。凯恩斯主义与古典经济学派相反，不采用自由放任的自由主义，而是让国家利用诸如社会保障体系等机制，主动地干预经济，通过增加需求促进经济增长，并借预算与货币政策以防止破坏稳定的股票崩盘及衰退。

　　

　　凯恩斯主义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1930年代的大萧条，是资本主义走向衰败的标杆，资本主义的自由市场完全崩溃。资本过度累计、生产过剩、消费不足都是资本主义发展规律所导向的结果，最后让整个体制陷入深刻危机中。美国总统罗斯福推行“新政”，开了政府直接干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先例，以纾解当时处于深深火热的局势。

　　

　　二战后，凯恩斯主义走向世界主流。从战后到1970年代中期二十多年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出现“大繁荣”现象，可谓是资本主义的黄金时代。在这段时期，西方福利国家兴起，社会与集体服务扩张，教育、文化、房屋、医疗保健的补贴增加，购买力持续上升，失业率也相当的低，这是政府积极管理经济的年代，甚至连美国总统尼克逊在1971年时还说：“现在我们全都是凯因斯主义者。”

　　

　　不过，“好景不长”，到了1970年代中期，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扩张期在一众经济学家和政客完全“出乎意料”地宣告终结。当资本主义经济从扩张走向衰退，资本家们的优先考虑就是如何让利润率止跌回升，因此就开始通过官商勾结的方式大力打击劳工条件、基层人民的生活素质和福利国制度等阻碍资本家继续赚大钱的障碍。

　　

　　随着资本主义从战后的繁荣走向衰退，在盈利至上的资本集团的诱导下，各国政府的政策开始右转，以“新自由主义”取代凯恩斯主义。美国的里根和英国的撒切尔，是新自由主义肆虐的重炮手；连诸如英国工党等形左实右的社会民主党派也开始抛弃那层骗人的中间偏左外衣，转向强调解除市场管制、实行大规模私有化、减低向富人征税、削弱工人福利的“第三条道路”。这个“新的”时代被冠上“全球化”的名号，让资本可以通过加大对基层人民和地球资源的剥削，以挽救利润率不可避免的下跌趋势。但是，这个打着“全球化”旗号的“新时代”，是资本主义在战后走向衰败的年代。

　　

　　新自由主义的祸害全球，造成世界各地贫富之间的差距愈来愈严重。在经济成长数字背后，支撑着的是庞大的债务，而且还要通过牺牲贫苦人民的生活水准去偿还。“经济前景一片美好”，不过是漂浮在债务海洋上的假象。当经济泡沫爆破时，大伙儿才惊觉原来看似“强劲”的资本主义原来是那么地脆弱。

　　

　　当然，资本主义却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上个世纪的资本主义，全靠法西斯主义的崛起以及世界大战的爆发而得到拯救并生存了下来。因此，如果资本主义要“绝处逢生”，肯定必须作出比起上个世纪30年代更可怕的暴力与破坏。

　　

　　全球暖化、粮食危机、金融海啸，还有种种危机，串成了资本主义在二十一世纪的深重危机，这是新自由主义—赤裸裸市场原教旨主义所带来的结果。上个世纪风行一时后被资本主义抛弃的凯恩斯主义，似乎在新的危机浪潮中有借尸还魂之势。但是，如果不是凯恩斯主义的失败，也不会有今天的新自由主义祸害，那么“新”凯恩斯主义在腐朽的资本主义体制内还有什么“创新”？

　　

　　问题的根源就是建立在阶级剥削上的资本主义制度，如果没有直指这个制度性根源，是不可能摆脱当前的深重危机。就算是苟且渡过这次危机，接下来还有更严重的危机在排队上门向我们打招呼。如果还怀着一丝“希望”以为资本主义可以作出自我调节来解除危机的话，那也根本是天方夜谭。如果没有波澜壮阔的群众抗争去拔出资本主义制度的根基，迎着我们的将会是资本主义为我们带来的更可怕的野蛮主义、破坏，以至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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